王奶奶扭头跟孙桂枝和王美清说道,“人也见着了,你俩也别在这儿听他说胡话了,省得吓着二丫,回吧。” 王美清听了,扭头就出去了:人们常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老王头却是依然吐不出象牙,都要死了,也不落个好,既然这样,那就慢走不送吧。 孙桂枝也跟着出来了,王建军和王爱军都在院子里站着,孙桂枝问他俩,“你们二叔呢?” 王爱军气愤道,“自打我爷一住院,屋门就锁了,这都一个多星期了,也没见个人影,现在除了胜军,他们家其他人,都找不着了。” 孙桂枝嗤的一声笑,“这是怕摊钱呢,也就这点出息了。” 又问道,“给你们三叔打电话了吗?” “打了,说是立马买票回来。” 孙桂枝算了算时间,“怕是不能见你爷最后一面了。” 见不了就见不了吧,老王头自私自利了一辈子,尤其是对老大和老三,从小算计到大,想来王永兵对他,也没多少感情的吧,就算是没见到最后一面,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遗憾吧。 孙桂枝估计的不错,老王头在王永兵回来的前一天夜里就没了,听说没的那天夜里,说了大半夜的胡话,也不知道他突然咋就那么大的劲头,嗓门儿特别大,吵得四邻都不得安生,四邻没一人不骂他的,都说他活着做了亏心事,老天爷也不待见,所以才死在了五黄六月。 当地是有这么个说法,说是死在五黄六月的,都是因为活着的时候缺德事做多了。 为啥这么说呢,因为五黄六月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要是死了,得赶紧埋,要不然,尸首都要臭了。 不象死在冷天的,在家里能停7天的灵,7天里都吹吹打打的,还有好些人来祭奠,多风光。 所以当地人赌咒发誓的时候,都会说“谁要是做这种缺德事,就让他死在五黄六月”,这也算是最重的一个诅咒了。 再回到老王头,说了一夜的胡话,第二天天还不亮的时候咽了气,咽气的时候就王爱军,王建军还有王胜军哥仨在身边,寿衣也是哥仨给穿的。 这个年代也没有冰棺,穿上寿衣就赶紧放到了早就打好的棺材里,口没有封,就等着王永兵回来见最后一面,然后就赶紧下葬。 王永兵一家三口,是下午一点多钟到的,听说老王头已经没了,王永兵也只是对着棺材里的老王头沉默了好久,然后就让封了棺,连滴泪都没掉。 看到的人也都理解,男儿有泪不轻弹嘛。 只有孙桂枝知道,王永兵对老王头,是彻底寒了心。 这些年,王永兵哪次回来,老王头都要问王永兵要钱,还是狮子大张口那种,王永兵不给,就鸡蛋里挑骨头的骂王永兵,啥话难听骂啥。 幸好他是不知道王永兵部队的电话,要不然,他真敢打电话到部队上去卖王永兵的坏。 摊上这么一个爹,王永兵心里的那点父子情早就被磨没了,如今对他来说,老王头也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老王头当天就入了土,倒也省了很多事。 给他办后事的钱,是孙桂枝和王永兵平摊的。 王永兵本来想自己都拿出来的,孙桂枝给拦住了:王永庆虽然已经不在了,可王永庆这一门子还在,该出的钱还得出。 王胜军想要出王永群那一份,王永兵和孙桂枝都没要:一辈归一辈,王永群的责任,不能算到下一辈人身上。 至于王永群,从老王头住院到老王头入土,也都没有露面。 后来在老王头入土的头七,他跟赵菊花也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了,跑到老王头坟前,哭的那叫一个悲痛欲绝。 在地里干活的人,被他俩的干嚎吵闹得心烦意乱,忍不住逗弄他俩,“你俩也别哭了,永兵还没走,还等着跟你分摊你爹住院和办后事的钱呢,我估摸着这会儿他已经知道你回来了,说不定已经找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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