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妇生完孩子身上不舒服,孩子吃喝拉撒又没个点儿,三更半夜闹腾起来也得伺候。 这般辛苦,闹矛盾在所难免。 婆婆跟儿媳妇起纠纷了,肯定得有人先让一头。 “一般情况下,我们都会劝婆婆让一让。最现实功利的说法是,媳妇还要给孩子喂奶。她受了气,没有奶水,到时候还是孩子遭殃。况且产妇确实非常辛苦,没日没夜睡不好觉。但同样的,婆婆也很累,同样需要外界的支持与肯定。” 这里头,协调其中关系的人应当是产妇的丈夫跟公公。 但现实太感人,很多中国家庭都是丧偶式婚姻与丧偶式育儿,男人面孔永远模糊。 这种情况下,与产妇家庭联系最紧密的医务人员就要及时提供适当的人文关怀。 因为就算在医患关系紧张的9012年,大部分时候,产妇跟家属还是愿意接受医务人员建议的。 余秋一边走,一边给宝珍传授自己从老师们身上学来的经验:“多夸奖多肯定多鼓励。因为无论是产妇还是婆婆,她们得到的正向反馈都不多。” 传统观念当中认定了生孩子没什么大不了。每个女人都要生孩子啊。 老婆婆伺候儿媳妇坐月子天经地义,这可是给你们家传宗接代,祖祖辈辈不都这么过来的吗? 在这种心态的驱使下,产妇跟婆婆有任何做的不够美满的地方,都可能招来指责。 “她们不需要责难,她们已经很辛苦了。就算她们只做到了五十分,你夸成一百分的话,说不定她们会朝着七十分的方向努力。” 在婆婆面前多夸儿媳妇勇敢,为了宝宝生下来健康,忍受了巨大的痛苦。 在儿媳妇面前就要多讲婆婆的不容易,这么大年纪还要忙里忙外的照应。 余秋要帮宝珍拎装用过接生包的袋子:“家里头和和气气的,大人小孩都好。” 宝珍赶紧推辞,只追着问:“那您跟桂枝婶婶说家里头的事,也是为了宽解她吗?” “你说做检查的时候?”余秋抢不过宝珍,只能收回手,“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为了缓解她的紧张。” 一般人面对医生时,总免不了紧张。 这个时候,医务人员的闲聊可以转移被检查对象的注意力,让对方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宝珍恍然大悟:“难怪你跟秀华嫂嫂也说那么多话呢。” 当时她都紧张死了,压根什么话都不敢讲,生怕人家觉得她没个接生员的样子。 “什么是样子啊。”余秋忍俊不禁,“医生的样子……” 不过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罢了。 水牛发了狂 现在大队接生员定期去公社卫生院领消毒好的产包,但用过的接生器械跟布巾也得接生员自己洗好晒干打包,再送到卫生院去消毒。 宝珍拎着产包往回走,准备趁太阳还没下山,赶紧将布巾洗了好早点晾干。 她今儿工作顺利,整个人轻快的像只小喜鹊,嘴里头叽叽喳喳个不停,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将自己兜个底朝天。 她是杨树湾第一批高小毕业生,从大队小学上完三年级以后又去湖对岸的石桥口大队继续念书。去年小学毕业后,她没考上公社的寄宿初中。因为各个大队离着公社远,路又不好走,初中生每个月都背着粮食跟油盐去学校吃住嘞。 她父母觉得待在家里头不是事,又舍不得她下田挣工分,去年公社选派人去去县里头参加新法接生培训,她就过去学了一个月,回到杨树湾当接生员。 接生员是不脱产的,大队每年给一百五十斤稻子跟三十斤油菜籽的补贴,养不活人。接生员闲时还得下田挣工分混饭吃。而且女人生孩子是最没定数,运气好几个小时能接下来。运气不好,守上一夜合不了眼睛也是常事。所以一般人都不愿意干这活。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