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陶义鸣领了人来找自己兴师问罪。 走了半晌,冉府巍峨的飞檐已彻底隐没在繁华的夜市中,莫三刀这才定下神来,看了看身边的花梦。 这一路,她始终一声不吭。 一盏盏花灯像流动的云霞,照过她清丽的脸庞,眉眼仍是那副眉眼,但鬓发已然凌乱了,令这张美而冷的脸更添郁悒。莫三刀后知后觉,到这时,才想起鬼婆婆先前回答她的那句话——“死了”。 心中不禁也一酸。 他握了握拳,不太自然地抬手,按住了花梦的头。 花梦一震,脚下停了。 灯若繁星,一条长街火树银花,莫三刀站在这片繁星、火树里,抿唇,低头理顺了花梦的鬓发。 “嗯,这下顺眼多了。”莫三刀点点头,把手撤了。 花梦眨眨眼,反应过来,双腮蓦然红了。 莫三刀调开头,清了清嗓子,道:“喝酒,还是喝茶?” 第22章 鬼婆婆(七) 当然是喝酒了。 满世界的笑声,满世界的酒气,满世界的与自己无关的人影。花梦打了个酒嗝,趴在红漆斑驳的方桌上,望了眼天上的月亮。 今夜的月,已见圆了,白团团地挂在酒肆门口的大槐树顶端,像个元宵节那晚被咬了一口的汤圆一样。花梦忽然想起来,她的家,已经很多年没有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地过过一回元宵了。噢,不,应该是自从有印象以来,就没有过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元宵,没有过甜甜腻腻、白白胖胖的汤圆。因为,十八年前的元宵夜,她和哥哥被人掳走,自己九死一生,哥哥一去不还。 莫三刀坐在花梦对面,望着她潮红的脸,终于忍不住问道:“鬼婆婆为什么要抓你们?” 花梦一双漆黑眼睫毛动了动,把目光转到了莫三刀脸上。 “你对鬼婆婆,当真一无所知?”花梦仍是趴着,抬着眼眸反问他。 莫三刀点头。 花梦垂落眼睫,慢慢坐了起来。 “白衣剑客,何元山,你总该听说过吧?” 莫三刀蹙了蹙眉,把玩着手里的空碗,缓缓道:“剑鬼门下高徒,你爹的师弟。” 花梦笑,拿起桌上的酒坛,又给自己倒满了酒:“剑鬼一生只有两个徒弟,一个是黑衣剑客,我爹,一个就是白衣剑客,何元山。”倒满了自己的,又去倒莫三刀的,“很多年前,他们还是同生共死、肝胆相照的师兄弟,后来因我爹修炼禁术‘九鬼一剑’,反目成仇。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里,他们在飞云峰顶决战,赢者生,败者亡。何元山不敌我爹的那一剑,死在了雪昼剑下,我爹上前为他收殓尸体,一蹲下,却发现,这个死在他剑下的何元山,并不是真正的何元山,而是他的师父剑鬼所扮。” 莫三刀脸色一惊。 花梦倒完了酒,一碗饮尽,那神情倒像是十分坦然。 “剑鬼用自己的命,换了他最爱的徒弟——白衣剑客何元山的命,却令我爹一生一世活在黑暗里。那以后,他永别了飞云峰,来到登州,创建了蓬莱城。他开始杀很多人,坏人杀,好人也杀,天下越来越多的人对他恨之入骨,但最想让他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那一个,却还是何元山。” 莫三刀望着碗里的酒,还是拿起来喝了,喝完道:“他来报仇了吗?” 花梦道:“没有。” “为什么?” “因为不能。” 莫三刀皱眉,沉吟道:“是剑鬼的意思?” 花梦道:“就当是吧。” 莫三刀轻笑了声,缓缓道:“可是这些,又与鬼婆婆何干?” 花梦又拿起酒坛,给自己的空碗里倒酒,莫三刀微微蹙了眉,似乎在担忧她的酒量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