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脸,才神色复杂的看向父母。 叶父满脸激动,叶母则是泪流满面。 叶玉郎于是就明白,刚刚那个人,果然就是他的那位跟着高人去学艺的姐姐了。 爹娘说过,当年是姐姐的师父亲自来求,求了数次,又言带走姐姐后,一定会对姐姐视若己出,将一身本事教给姐姐,还会给他们夫妻二人调理身子,保证他们能生出一个儿子,给女儿撑腰后,爹娘才允许对方带走了姐姐。 只是那高人或许是担忧姐姐经常回家探亲,便不能专心学艺,又或者是跟他们太过亲近,所以才不叫姐姐回来。 叶玉郎年幼时听得这些话,就信以为真,觉得是姐姐的那个师父不好,不放姐姐回来。他的父母狠心了些,可世人都爱儿子,他的父母只是不例外而已。且父母之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他的父母送姐姐跟着高人学艺,实则也是为了姐姐的将来好,并无多少过错。 可叶家一直没有离开家乡。他们所在的县城,因是运河港口,人来人往,格外繁荣,即便是小县城,日子也能过得很好。叶家便没有离开,只是在有了银子后,搬到了更县城里更繁荣的地方。 叶玉郎年幼时,无人与他说起那些,可等他进了学堂,天资还算不错,便有嫉恨他的人,跟他说起他的父母卖女儿的事情。 是的,卖女儿。 如今天下尚且太平,也并无天灾人祸,大部分人,是除非饿死病死,是从不肯卖儿卖女的。可叶父叶母当年的日子过得尚且算是富裕,尽管只有一个女儿承欢膝下,可养大之后,给女儿找个上门女婿便也是了。然而叶父叶母偏偏为了钱财,把当时唯一的女儿给卖了。 少年叶玉郎还要为父母争辩:“不是卖,是去学艺。也不是为了钱,是那人说,可以给叶家一个男孩,让叶家留根,姐姐有依靠。” 另一个特特将真实情况打听来的小少年就道:“呸!那还不是卖?你不知道吗,你姐姐没被卖之前,你家就是小有余财,家里就是一个两进的小院,一个男仆一个女仆,卖了你姐姐后,你爹就捐了官,有了钱财,还能在咱们县城的富庶之地有了房子,和大老爷们攀上了关系。这不是卖,是什么?你家父母哪里来的钱置办这些?” 见将少年叶玉郎说的小脸煞白,小少年得意洋洋的继续道,“还有什么给你家里留根,当年那位高人可是说啦,是‘许是’,许是男孩,许是女孩,她也不知道咧!可见你爹娘会送走你姐姐,就是为了当时那位高人许下的钱财!就是把你姐姐给卖了!你爹娘都不是好人,你身上穿的,嘴里吃的,学堂里的书本,都是卖了你姐姐的钱买来的,你也不是好人!” 少年叶玉郎彼时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怒气冲冲的赶回家去,要质问父母,可回到家中,就瞧见父亲母亲正在家里商量着要给他的夫子送些什么礼物,好教夫子更看重他几分。 叶玉郎顿时什么话都质问不出来了,只将那些事情和愧疚都压在心底。 时间能治愈一切,也能遗忘一切。 叶玉郎已过而立之年,早就把少年时对姐姐的愧疚给忘了个一干二净,直到今天见到了那个和他长相很像的女子,才突然想起来,他还有个姐姐。 以及,他,对不住那个姐姐。 叶玉郎如此,叶父叶母亦是如此。 原以为时间会教他们遗忘所有。见不到,听不到,没有坏消息传来,那女儿就一定是过得很好,说不得受尽宠爱,如今也是儿女双全,夫妻和睦了呢。 可直到今日,他们终于再次见到了那个被刻意遗忘的女儿,那些曾经的愧疚和思念,仿佛一下子涌了上来。 叶母边哭边道:“我的儿,我的囡囡,我的好女儿啊。你见了我,怎的不认我?我是你亲娘啊!难道是你现下还在怨怪我?可是你师父待你不好?她带你走时,明明承诺了会待你如己出,怎的能出尔反尔?叫你日子艰难,怨恨了我们这做爹娘的?” 叶父亦是面露愧疚和遗憾,扶着老妻,神色复杂。 叶玉郎则是低声喃喃:“姐姐?那果然是我的姐姐?原来,她是跟人去学武去了……” 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唐氏:“……” 难道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找到那个人,然后把她的女儿给救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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