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关大彻大悟是在五天后。 也许因为早有预感,只是自己不愿面对,没有想象中的愤怒。 他去找徐百忧,像遛狗一样,围着3栋遛了自己整整一下午,到底没勇气上去敲门。 天黑了,遇到相熟的保安大哥,两个人凑在一块抽烟。 男人的交情往往从互相点烟开始,不用贺关张口问,保安大哥已熟稔地聊起了徐百忧。 “昨天晚上我还看见她,和她打招呼来着。她好像没认出我来。”保安大哥憨厚,摸摸自己方正的国字脸,“可能我长相太普通,贵人多忘事。” “不是,她脸盲,长什么样都不认识。”贺关不由自主解释。 最后一个字落地,又觉得不该替那个绝情绝义的女人说话,没轻没重地抽了自己一下。 脆响一声,保安大哥惊得睁大眼,“怎么了你这是?” 贺关撇撇嘴角,“牙疼。”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最要命。” 保安大哥叨叨一句,犹自把话题转回来,“脸盲好啊,不会以貌取人。如今这年月,有几个女不看脸的。看脸,看收入,看有没有车有没有房。父母有没有养老保险,有没有需要扶持的兄弟姐妹,是不是凤凰男老家有没有穷亲戚,现实得很!” 贺关狠狠吸一口烟,把脸藏进茫茫烟气里讥讽一笑,“不看脸的,也现实。” “话又说回来,现实也正常。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女人不比男人,好光景就那么几年,看条件比看人品容易。万一挑着挑着年纪大了,再漂亮也会被人说闲话。” 保安大哥自顾自聊着经验之谈,忽然想起什么,手背敲了敲贺关,“你上回闯门禁,知道我为什么只问了3栋女业主的住址,就放过你吗?” “因为她长得漂亮,不像会骗人。” 贺关嘴上说着,心里却忿忿腹诽着,妈的,越漂亮越会骗人! “也是,哈哈哈。”保安大哥笑声洪亮,并将延绵笑意延续至字里行间,“干保安的,没别的长处,记人脸最在行。咱们这小区一千来户,不敢往大了说,我认识的业主起码七八百。像3栋女业主那么漂亮的,最好记,只用打一次照面。” 是个爱聊天的,但讲话没重点。 贺关半天没听明白大哥想说什么,也没多问,耐性好得出奇。 保安大哥谈兴正浓,滔滔不绝,“我那天看见她,就想起来,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是她到物业投诉。楼上那户业主不按规定时间装修,一大清早叮叮咣咣凿墙。那男业主好像有点小钱,张口闭口特别横,指着3栋女业主的鼻子,说让她走着瞧。” “她没被吓着吧?”贺关夹烟的手指一缩,脱口而出。 “哪能啊。”保安大哥摇摇手,“她压根儿没搭理那人,站他的跟前直接打了110报案,说什么,有人对她进行恶意语言威胁恐吓。男业主欺软怕硬,还以为女人好欺负,没等警察来,灰溜溜地跑了。” 保安大哥边说边快意地笑,“那男的平时也那样,瞧不起我们当保安的,经常对着我们呼来喝去。她那天,真是帮我们出了一口恶气。” 贺关明明侧耳听得投入,默了会儿,却摆出一副“大好时间被浪费”的烦躁表情。 一鞋底碾灭烟蒂,他硬邦邦问:“你跟我提这些干嘛?!” 保安大哥仁厚,一点没往心里去,笑呵呵地回:“我这不多嘴多事,怕你们年轻人谈恋爱经不起挫折嘛。” 讲着话,他弯腰去拾被踩扁的烟头,呢喃一句,“我家那口子也在这小区上班,做保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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