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似是看出阿念心中所想,轻声道,“兄长亦是为人父母之人,长子并无过错,以后兄长家族族长之位,难道不传给长子,而传给次子吗?这让长子以后如何自处?何况,皇家之事,千头万绪,如果没有嫡子,让母后来选,母后亦会选皇长子。” 阿念几乎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谢太后与曹氏并无嫌隙?就听皇帝陛下道,“母后就是这样的性子,母后一生,都祟尚大道直行,母后这一生,都让人说不出一个‘不’字?她所做之事,桩桩件件,都在这堂皇大道之上。当有一日,母后做出选择,不必怀疑,这就是最正确的选择。” 阿念就更不明白皇帝陛下找他来做什么了,依皇帝陛下所言,只要有谢太后主持大局也就是了。 皇帝陛下望向阿念,沉声道,“不论任何时候,兄长都要记住朕这句话,如果母后做出决断,不要与母后对着干,母后于朝廷之事,见解远胜于朕。帝王至尊之位,更迭再所难免,但,朝廷不能乱。朕所言之事,不过是朕所虑之万一,如果朕之后,这个位子有所动荡……”皇帝陛下轻轻拍一拍手下飞龙扶手,轻声道,“那么,请兄长将此信交予母后。” 一封信递至阿念面前。 原本,阿念初见这位皇帝弟弟时,当真是心潮激动,委实很有一番伤感。如今听皇帝陛下一说皇家这形势,先时阿念那些澎湃的情绪就渐渐平静下来。尤其听到皇帝陛下介绍他那可怕的嫡母谢太后,还有这样的秘信,阿念真是不想接,觉着这事儿太复杂,自己可能管不过来。 只是,那只握着信的手这样的枯瘦,只余一层青白皮挂在手骨之上,阿念心下轻叹,这不仅是皇帝陛下,还是自己同母弟弟,他不能拒绝这样的托付。阿念正色起身,双手接过皇帝陛下这信,道,“只希望此信再无可用之机。” 皇帝陛下微微颌首,继而道,“北昌府虽好,不过一隅之地,这帝都,方是风起云涌之地。兄长在翰林做过编修,今你身居正四品,翰林侍读也是四品衔,皇长子身边还缺一位皇子师,兄长觉着如何?” 阿念道,“臣于帝都之事一无所知,陛下安排,便是最好的。” 皇帝陛下又道,“兄之长女,赐婚纪氏。朕听闻,兄在北昌府,与苏参政关系亦是不错。” 阿念道,“臣曾与苏参政同地为官,要说来往,是有一些,但也仅限于同僚之间的来往。” 皇帝陛下道,“苏氏乃名门,不瞒兄长,我的皇后亦是出自苏氏,当年还是皇祖父所赐亲事。听闻,苏参政长女亦是闲雅闺秀,与兄之长子年纪相仿,朕欲再为媒人,不知兄长意下如何?” 阿念心知陛下这是想自家与苏家联姻,不过,阿念并未一口应下,他本就不是权臣心机,他道,“先时阿曦亲事,也是她与阿珍少时相识,我们看阿珍长大,他们亦算是青梅竹马。苏家自是名门,只是不晓得苏家意思,臣实在不好说,这亲事,还得两相情愿,方好。” “兄长这话自是在理。”皇帝陛下面露温和之意,道,“母后还未见过兄长,兄长多年未曾来帝都陛见,不若去给母后请个安吧。” 阿念起身告退。 虽只是短暂相见,阿念实觉这位皇帝陛下之深不可测,他原以为此为秘密相召,皇帝陛下却直接让他去给谢太后请安。此等行事,已远超常人。若说先时阿念还存着,皇帝陛下完全是靠谢太后扶持登上皇位的念头的话,此际,阿念已是真正承认,这位陛下能登上皇位,除了谢太后的扶持外,必与这位陛下的出众悉悉相关。 这并不是位儿皇帝。 这位陛下机心城府已是深不可测,那么,为这位陛下这般推祟的嫡母谢太后,这位自太宗年代起,与先帝并肩从太宗皇帝嫡子悼太子手中夺得储位,进而登上太子妃、皇后、太后宝座的娘娘,当是何等风采。 出得陛下寝宫,乌云遮盖住苍穹,天空悉悉索索的掉起细碎冰粒,北风卷来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