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假辞色的心上人破天荒约她上元夜一起出游,沐诗月应当高兴才对,她动了一下嘴角,然而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因为刚才那一声“恭桶”,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留影石中的画面,甚至一想起裴谌那张俊脸,就仿佛有一股可疑的气味出现在鼻端。 沐诗月天人交战了一番,最终发现她和阿谌哥哥的这条情路过于艰险,她实在无法再走下去了。 “不好意思阿谌哥哥,”沐诗月咬咬牙道,“上元夜我已经有约了。” 裴谌:“是嵩阳的师兄师姐么?同去也无妨。” 沐诗月:“抱歉,恐怕有些不便,四师兄会不高兴的。” 这当然是她随口瞎说的,四师兄还没约她呢,但是四师兄对她的心思连嵩阳宗的看门灵犬都一清二楚,只要她招招手,四师兄保管颠颠儿地跑过来。 裴谌的声音冷下来:“原来沐师姐已经有人相陪,倒是我僭越了。” 沐诗月又心虚又来气,不由恼羞成怒,他还委屈上了!要委屈的该是她才对吧!难道是她逼他跳粪坑的吗? 她越想越理直气壮,她一个好好的宗主千金,凭什么要委曲求全地忍受一个跌进粪坑的外门弟子? “裴师弟,我在山中救了你,把你带回门派,又没欠你什么,你阴阳怪气的是在怪我么?”她冷声道。 裴谌:“在下不过一介外门弟子,不敢怪沐师姐。” 沐诗月道:“我们今后还是别再来往了,祝你前程似锦,早日考进内门吧!” 说罢也不等他回应,便断开了传音咒。 裴谌低低地咒骂了一声,狠狠地将面前一堆待刷的恭桶踢翻在地。 在醉月楼这十日,每一日都像一辈子那般难熬,白天他要充当低贱的杂役,夜里又要蒙上脸弹琴唱曲陪酒卖笑。 这样蹉磨了几天,他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会错意了,戚大小姐对他根本没那个意思,就算有那个意思,他也无福消受。 本来他看不上沐诗月,觉得她又蠢又笨压根配不上自己,如今他还是将她当作鸡肋,但心中明白,要在嵩阳站稳脚跟,他现在也只好同这根鸡肋逢场作戏。 可是没想到连他平素瞧不上的草包千金也来对他落井下石,这简直比被戚灵灵折辱还叫他难以忍受。 他阴沉着脸,对着那些倒霉催的恭桶出了一通气,怒火渐渐平息下来。 更实际的问题摆在他面前:没有沐诗月这倚仗,他在嵩阳宗便没了平步青云的垫脚石,留下来只能当个外门弟子慢慢熬。 可若是离开罗浮山,没了宗门庇护,裴家那些人一定会得到风声继续追杀他,又得经历那种提心吊胆、东躲西藏都日子。 正踌躇着,醉月楼的小二来了,一看散落满地的恭桶,顿时数落起来:“你这小子怎么……叫你刷两只恭桶,你倒把个院子弄得乱七八糟,眼看着客人就要来了,你还在这儿发呆磨蹭……” 裴谌想起这些日子受的屈辱,顿时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拔出剑便向小二刺去,这一剑又快又狠,连带着戚灵灵和沐诗月那里受的气也发泄到了这一剑上。 眼看着剑锋迫至咽喉,小二忽地伸手,竟用一对肉掌接住了来势汹汹的剑刃。 裴谌脸色一白:“你……” 小二冷笑:“我看在你是张福瑞介绍来的份上待你不错,重活累活也没交给你做,刁钻的客人不叫你去陪,多大的仇怨,你竟要置我于死地?”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