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尾巴的燥热,打落了满地金色杏叶,浇灭了最后一朵莲花。 皇后缠绵病榻,病入膏肓,群臣忧心,后宫不宁,劝陛下将太子接回京中,以全皇后思子之情。 此事在民间传开,百姓祈福,盼着这位美丽的皇后娘娘能早些好起来。 风声传得很快,自京城传到大襄各个角落,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 但这种天家之事,大家除了口头上说说聊聊,也不敢往深了细究,谁都知道,天子家事,兹事体大。 风吹过了金色叶群,遥遥地向远方起波澜,农家炊烟袅袅升起,家家富足,户户安好,虽非京城,但普通城郡里也是一派岁月静好的太平景象。 只有那么几户人家,开始了辗转难眠,在深夜里望着东方,望着京城的方向,细数岁月,暗算变演。 群星眨眼,他们等着某一个露水轻凝的清晨,会有一匹俊马急驰而来,踏碎星光,冲破薄雾,带着那位旧友的呼唤,告诉他们,该给这么多年一路贬谪的委屈,做个告别了。 那匹俊马来了,在一个美丽静谧的早晨,踩在昨夜雨水积成的小洼上,溅开了水珠,折出一道小小的彩虹。 但俊马上的人,不是背着信筒,而且背着长刀。 …… 陛下宣旨,召靖远侯进宫。 温仲德掸了掸身上的蟒袍,依旧搓搓手,撇着八字步,走进宫中。 同日,城外大军至。 宫中。 太平殿里的文宗帝一身常服,闲听雨声,轻翻书页,桌几上的茶凉了又热,热了又凉,靖远侯站在殿外,整整一个时辰。 溅飞而起的雨雾打湿了他的袍角,他面色不改,昂首而立,守门的太监躬首低眼,大气也不敢出。 忽听得一声狸猫叫,文宗帝似是从书中回过神来,陡然记起靖远侯还等在殿外,便说道“叫靖远侯久等了,让他进来吧。” 太监传话,温仲德迈开有些发麻的腿脚,走进殿中,叩首行礼。 “何需如此大礼,仲德,过来坐吧。”文宗帝放下闲书,笑容可掬地看着靖远侯,又给他斟了杯茶。 他一边斟着茶水一边说“这茶呢,是比不上你侯府的了,你将就着用,听说今年一点好茶,全送去了你靖远侯府,孤也贪得紧啊。” 靖远侯笑眯眯地说“陛下言重了,陛下所赐,皆是天恩,这茶,自然也是世间最好的茶。” 文宗帝笑了下,抬杯闻了闻茶香“你是不是在等孤低头,将太子接回来?” 靖远侯笑答“陛下心意,老臣不敢妄自揣测。” “其实此事说来,你是该向孤上奏进言才对,因为孤记得,当初是你把太子送走的,如今臣子们却问孤何时将太子接回来,实为不该啊。” “老臣老了,不在朝中多年,哪还有什么臣子愿听老臣一言,不给陛下添忧?” “嗯,说得好,仲德啊,你始终是最明白孤心意的,所以你说,孤要不要接太子回来?” “陛下说接,那咱就接,陛下觉得此刻太子不适合回京,那咱就不接。” “所以孤说什么,就是什么,对吧?” “陛下乃是天子,自然如此。” “那孤若说,不接呢?” “陛下英明。” 文宗帝深看了靖远侯一眼,放下茶盏道,“仲德,孤记得你以前有许多朋友,朝中旧臣三分有二是你的人,好多年没见他们了,他们还好么?” “承陛下隆恩,他们得以安度晚年。” “安度晚年。”文宗帝重复了遍这四个字,双手交叠地握在身前,忽然笑道“仲德啊,晚年不是那么好安度的。” “旧臣已老,不再适合为陛下分忧了。” “这话不对,旧臣有旧臣的经验,他们才是孤的得力臣子呢。” 不等靖远侯说话,文宗帝掰着手指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