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血,就是三年前的失忆事件。 时至今日颂颂都觉得那一天不堪回首:一觉醒来,人躺在医院里,头上包着纱布,大师兄告诉她,其实她大学快毕业了,正在找工作。 哦,顺便说一句,交往三年的男友,接受美帝的召唤,出国一走了之。按说这样的暂别该会有一番声泪俱下的告别,只可惜她全不记得。大学里的生活全如雾里看花,忽远忽近,连阿深的面庞也如蒙了一层纱,只偶尔想起一两个鲜活的片段,证明他们是爱过,还爱得颇热烈。 大师兄带她去看心理医生。朱大夫三四十岁,据说是留美博士,h市有名的专家,轻易不接收新病人,大师兄神通广大,不知使了什么花招才让她排上号。她两周去拜访一次朱大夫,问的都是同一系列的问题: 最近吃得怎样?睡得可好?记起些什么?没有?没关系,我们来聊聊你的童年。 如果你问什么时候能想起来,朱医生就露出一脸深不可测的笑容:你觉得呢? 有时候她觉得心理医生颇象个神棍,所有事情不是天机不可泄露,就是一切要随缘。她这失忆失得也颇奇妙,近发生事故那一两年的事全部记不起来,而越久远的事记得越清晰。 记得最清楚的事件,莫过于第一次见到大师兄的情景。 那是些无忧无虑的年月,她还是初中没毕业的小女生,十二三岁,穿白t恤和超短裙,脑后甩着大马尾辫,每天在爸爸实验室的电脑上追看日本动漫,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数学作业太多。有一天她闯进爸爸的办公室,忽然发现里面多了个年轻人,身材挺拔,整洁的短发,笑容谦和,眼神温柔。 后来她知道那是爸爸招收的第一个博士生,叫范羽。 爸爸收了第一个学生,难免兴奋,招手叫她过去:“颂颂,这是你大师兄。来,陪你大师兄去校园里认识认识。” 那天她尽责尽力地陪大师兄转了校园里许多角角落落,礼堂,大教室,体育馆,情人约会的小树林,还有四五个不同的食堂,算得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记得她说:“一食堂中午人少,不过菜难吃,天天是肉丝芹菜,红烧鸡块。二食堂不错,小灶好吃,有香肠煲仔饭和云南米线。三食堂千万别去,人多队长,挤死了……不过离女生宿舍近,美女多,你要是不怕挤,又没女朋友的话,去去也行……” 大师兄呵呵笑了几声,伸出手掌,摸摸她的脑袋。夏末的微风凉爽里还带着躁动,大师兄的手掌宽大又温和。 她小时候个子矮,学校里也坐在第一排,和很多挺着胸脯发育良好的同龄女生比,简直象来自两个辈份。大师兄比她高出一个多头,对她是需仰视才见的存在。她尽量仰起头,话也说得豪情万丈:“不过,又好吃又便宜的肯定是教工食堂。你要改善伙食就来找我,我罩你。” 至于后来到底是谁罩谁,答案不言而喻。 爸爸的学生渐多,实验室渐渐满得坐不下,她的师兄们从大师兄范羽,到二师兄宋挺,到三师兄四师兄……一直排到十几号。她最喜欢人多热闹,整天窝在爸爸的实验室里不肯回家。 二师兄宋挺是个话痨。那时候颂颂混迹在爸爸的实验室里看日本动漫,二师兄常常带一包瓜子,把二郎腿翘到电脑桌上,边磕瓜子边和她聊天。 “小师妹,又来啦?作业做完了没?” “要你管。”她总是一边抢他的瓜子一边漫漫地应。 二师兄一把夺回瓜子:“啧,这丫头,没大没小。作业不做将来考不上大学。” 她那时候对自己的学业十分自信:“你等着瞧。我一定考上全国最好的外语院校,这辈子脱离数学作业的苦海。做翻译嘛,嘴皮子能说就行了。” “嗬,挺厉害。”二师兄表示景仰,“将来跟大大们混熟了,别忘了关照你二师兄哈。” 她那时候的志向是做国家领导人们的随行翻译,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