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是一个多面的人,金戈铁马时,凶神恶煞,一句问询足以叫人胆寒。月下开嗓,勾勒出宛转戏词时,又风流无限。这样龛位高居的人,居然也有体察穷苦的温柔心肠。 听她阿玛提起过,大邧的皇子年满十八便要出宫自建府邸,梅笑寒说据那日起已经四年了,照此推算,恭亲王的年纪应该在二十二岁左右,才刚刚过了弱冠之年,便有颇多的建树,他应该也是个成熟优秀的人吧…… 郁兮其实是感激他的,入京后他陪同她体会到了这座城别样的风情,辽东入眼的花草树木,山川河流基本上都是事物原有的姿态,不像北京城,羊场小道遍布,数不清经过岁月人气熏陶后曲折又动人的故事。 想到这里她抬起了眼睛,他的目光也刚好偏转了过来,又一次的相视,这次她没有回避,他似乎也没有这个打算,他的面容在墙身的阴影下更显深邃,风在他眼眸的深渊中起了又落。 这样一双眼睛,难以望穿。郁兮几乎忘了自己想要说的话,微微酿了口气才问出口,“王爷也吃些吧,凉了再吃就不好吃了。” 他仍然拒绝,一旁的梅笑寒耳朵灵,笑声传了过来,“城里有句谚语叫做“吃了白薯打响屁”,六爷是在朝行走之人,从来不吃这个,不文雅。” 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么,郁兮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只吃一口应该没关系的吧,我是觉得这样甜的白薯,若不尝一口的话,也太可惜了。”她用铜钎子扎起一小块白薯,递了出来,“王爷尝尝,就一小口,损不了你的颜面。” 她笑眼盈盈的望着他,一双桃花眼含苞待放,也许是想到看那双眼睛花开的样子,这次他没有拒绝,探身从她手中衔下了那块白薯,嚼了嚼点头,“是很甜。” 却没有预想中的桃花朵朵开,她的眼睫很快搭落了下去,郁兮的本意并不是要喂他吃,他懒得动手来接,把呼吸带至了她的面前,她心底不明所以的有了回响,脸上发着烧垂眼隔绝了他的目光。 她并没有再劝他多吃一口,他有些失落,坐回了身子,拉远了彼此的气息,他觉得她陌生,又莫名熟悉,像那晚一样的感觉,有想要同她说话的欲望,又想要克制自己的冲动。 上次他告诫自己不能待她同别人有什么区别,现在他又觉得,只为她一个人破例,似乎无关紧要,仅仅是说话而已,对方也只是个十几岁孩子的女孩,并不违背他杜绝声色的准则。 恭亲王碗里的那块烀白薯还未动,他执起铜钎子无意中敲在了碗沿上,发出悦耳的一声响,郁兮看过去,他碗里那只白薯被水耗干,白薯皮上崩了口,果肉漏出来结了痂,挂了一层糖稀。 他扎下来递到她的嘴边,“这就是蜜嘎巴儿。” 她启唇,他喂了她满满一口的糖,把她甜得皱起了眉,又舒眉笑了起来,“这部分应该是烀白薯的精华吧,齁甜齁甜的。” 她眼角的桃花还没有开尽,只零星开了几片,达成了他一成的目的,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从他听到她问蜜嘎巴儿那时起,他就设了一场骗局,诱使她眉眼绽开,没想到费尽万般周折,终只是为了博她一笑。 他有片刻的茫然,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只是没有过多深思的余地,有种迫切的情绪压制着他说,“甜的话,就多吃些,我的这个也让给你。” 第17章 千里 风也吹不散她脸上的燥热,郁兮埋起脸,抿唇悄悄的笑,算是默认领了他的好意,她很少脸红,遇到他之后频繁了起来,今晚是她初次领悟害羞的意味。 她用膳的样子他之前领教过,不管吃什么都能吃得香,吃得典雅,吃得引人入胜,他问,“你觉得北京城怎么样?跟你想象之中的一样么?” 郁兮抬起头托着下巴,笑了下,“王爷过几天再问我这个问题也不迟,现在我只知道恭亲王府大门长什么样子,其他地方我还没来得及看呢。” 恭亲王看向她面前的空碗,“你要想看的话,我带你去看。” 她放下铜钎,“现在么?” 他颔首,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