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让你来做官了?我说了几回了,是主子们请你去授课,答疑解惑去的,到了时辰就赶紧滚蛋。” 听了有善这句话,荆扶山险些发怒,可想到丰厚的报酬,和家中病得人事不知的妹妹,荆扶山咬了咬牙,权当是没有听见。 进了院门,绕过了喜鹊登枝的影壁,就往主院走。荆扶山心里慢慢也觉得警惕起来,进了主院的门,院子里头安静得很,荆扶山跟着有善进了求思堂,一眼便看见了那个坐在鹤颈长灯座旁边的女人,她手里握着一本书,正施施然地抬起眼睛看向他。 这是一个不属于寻常人家的女人,虽然她的衣着上看不出什么不同,发髻也不过是寻常的妇人髻,可她的眼睛清澈无尘,行为举止恰到好处,身上扑面而来的富贵气让人不敢去看第二眼。这样一个云深花漫的女人,一定有无数金珠宝玉的供养,哪里是普通人能受得起的。 可荆扶山没有对她行礼,甚至有些挑衅地直直地站在原地。 有善气坏了:“见了主子,怎么不行礼?” 陆青婵摆了摆手:“好了,你先出去吧。” 有善恨恨地看了荆扶山一眼,神情中大有几分算你走运的架势。他从房里退了出来,走到了对面的暖阁里,萧恪正冷着脸坐在炕床上,倚着引枕一言不发。有善小声说:“主子,人已经到了。” 萧恪脸上像凝了一层霜似的,有善心里直打鼓,屏气凝神地立在一边,一句话都不敢说。 空气中缭绕着让人心静的味道,这种香料是太医院派人特意配的,外头也寻不着。陆青婵很喜欢这个味道,她站起身走到博山炉边上,把香橼子撒了进去。她做事的时候后背挺得笔直,像是一幅写意的仕女图,等把这些事都忙完了,陆青婵才回过身,走到了荆扶山面前。 “这几日读四书五经,偶尔遇到不解之处,听闻荆先生为饱学之士,特来请教。”陆青婵拎起茶壶亲自倒了一杯茶,那纤细莹白的手腕从袖子里伸出来,手腕上带着那只水头很好的冰种飘花的玉镯。 陆青婵把茶送到荆扶山的手上,指着那张收拾好的香几说:“先生请坐吧。” 荆扶山把茶杯放在桌上,淡淡地说:“既然夫人盛情邀约,荆某人有一言在先,只谈古事,不论今时。” “这是自然。”陆青婵笑说。 “敢问先生,何为君子?” 荆扶山没有犹豫:“博闻强识而让,敦善行而不怠,谓之君子。”这句话取自礼记,他也有几分有意刁难的心情在里面。但是这显然是低估了陆青婵,她把手中的书卷放下,继续说:“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先生难道不以为,如此的君子之行太过乏味了么?” 陆青婵这句话,也是取自礼记,虽然只是初步交锋,可荆扶山立刻便知道,眼前的女人和他最初想象的并不那么一样。 “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荆扶山的目光并不犀利,更甚至有几分温和从容。但是语气却是咄咄逼人的,似带挑衅,在暖阁的萧恪脸色十分的不好看,几次都想站起身,有善在一边小声劝着:“皇上稍安勿躁,娘娘也是饱读之人,不会轻易被问倒的。” 萧恪自然知道陆青婵的才学,宫里头前些年喜欢和贵女们一起举行诗会,写花笺、做藏头诗,这些新奇的比法层出不穷,陆青婵年年都得头筹,那时候就连毓贵妃的大公主都忍不住去找毓贵妃撒娇:“往后别让婵儿参加了,若是有她在,再没人能比得过她了。” 可那时候,陆青婵面对的是宫里那些天真烂漫的公主,还有钟鸣鼎食之家供养出的高岭之花,说的都是阳春白雪,是风花雪月。那些簪缨世家的女郎们懂分寸知进退,可荆扶山不过是生长于乡野的粗鄙之人,若是在哪个地方落了陆青婵的面子,便是砍了他的脑袋也难偿一二。 萧恪正铁青着脸想着,就听见陆青婵轻轻开口了:“先生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受教了。那我也有一言反问先生。无稽之言勿听,弗询之谋勿庸。先生说宁做乡野农父,不为朝廷朽木,先生怎么知道,乾清宫的大柱尽为朽木呢?” 春光簇簇,芳馨如海。暖阁里的萧恪握笔的手微微一顿。 萧恪骨子里看不起文人,可他也知道自己需要文人的扶持。虽然他没有做过什么焚琴煮鹤的事,可这种又利用又不屑的心情交织着一起,让他自己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他们。 在他登基之初,也是南方的文人们闹得最盛的时候。 那些口诛笔伐的字字句句依然犹在耳畔,哪怕像陆承望这样的武将和高趱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