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惕起身谦辞连连,很是恭敬,元氏饮了一杯不胜酒力,裴琰便接上,和萧惕大有不醉不归之态,裴婠在旁静静的看着,眼底的探究慢慢淡了。 有宋嘉彦的前车之鉴,她不免难信旁人的好,可萧惕和宋嘉彦却又不同。 裴婠甚至想着,凭萧惕的心性手段,若是对长乐候府有图谋,不必用怀柔示好之策也能得手,既未有证据,她便不该放着人家的大恩不报,反倒将人疑了上。 宴过三巡,见裴琰和萧惕还未尽兴,元氏先笑着退了席,裴婠忙起身送元氏回主院。 路上元氏薄醉微醺的道,“这孩子看着便叫人赏心悦目,可谁能想到他命途那般坎坷?听说他养父母那个村子因为瘟疫都没活下来,只有他一个侥幸,自小没见过亲生父母的面,养父母家里也不算大富大贵,真是难得生的如此气度。” 说着叹道,“那日在国公府,傅老夫人那般言语,他也不卑不亢,他也就比琰儿大一岁,说起来也还是个孩子,却又哪里像个孩子?想想也叫人心疼。国公爷虽然认下了他,可有胡夫人在,上面又还有两个兄长,只怕也多是表面功夫。” 裴婠本就对萧惕转了念,此时听得元氏之语,心中更动了两分柔肠,“虽然坎坷,却也是好事,他有非俗的心性胆识,将来必定仕途坦荡。” 元氏笑着颔首,“是,他如今得雍王和皇上看重,也是倚仗。” 裴婠闻言不由怔然,萧惕都得雍王和皇帝看重了,长乐候府又算什么? 待走到正院,元氏道,“去看看你哥哥他们,别喝醉了,若是喝多了,便让含章歇在咱们这里。” 裴婠乖乖应了,原路返回,等到了厅中,便见裴琰面色通红的举着酒盏,拉着萧惕的手臂已有八分醉态,“含章,能识得你,实在是我之幸,你我年纪相当,你之武艺胆魄,却远在我之上,将来……将来你必定能功成名就,好让那边府里的人瞧瞧——” 比起裴琰面色涨红,裴婠甚至觉得萧惕的脸色越来越白了,而他神色沉定从容,好像和裴琰对饮的人是别人似的。 裴琰又口齿不清的道,“来,为了你能功成名就,你我当再浮一大白!” 裴婠看不下去,上前将裴琰的酒盏取走,“哥哥,你醉了——” 裴琰身子一歪,口中不停,却杯盏都拿不起了,裴婠招手让龙吟扶裴琰去歇下,抱歉的对萧惕道,“哥哥自小在军中打滚,大多时候都禁着酒令,所以不善饮。” 萧惕道,“我明白,今夜便到此,先送他歇下吧。” 龙吟将裴琰扶了起来,裴婠道,“三叔,母亲说三叔最好也留在府中,三叔可要留下?” 萧惕站起身,拂了拂袍摆,“不了,还是回国公府。” 裴婠一犹豫,只觉就这般让萧惕自己离开太过失礼,便交代了龙吟先送裴琰回竹风院,回头道,“好,那我送三叔出门。” 萧惕唇角弯了弯,客随主便的点头,他未带随从,裴婠便拿过雪茶手上的灯当先出了正厅,二人一前一后,顺着府中回廊往府门去。 一路无言,裴婠没话找话道,“三叔刚至京城,可还习惯?” 萧惕看着裴婠的侧颜,“京城繁华,国公府显赫,自有不惯之处。” 裴婠想到萧惕在国公府的处境,恻隐之心微动,“改日可让哥哥陪三叔在京城中转转,平日里若在那边府中不惯,可多来我们府上走动,母亲很喜欢三叔。” 萧惕轻笑了一下,低沉悦耳的笑音搔过裴婠的耳蜗,莫名有些动人,“我若常来,小侄女不会不自在吗?” 裴婠心底在点头,面上却道,“怎么会,三叔仗义亲善,对我们府上有大恩,侄女求之不得。” “哦?”萧惕疑了一声,忽而道,“可我怎么觉得,小侄女有些怕我——” 裴婠闻言脚下一滑,差点没绊倒在台阶上,后面的萧惕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裴婠手臂,眼神更是莫测。 裴婠一颗心狂跳,强自抬起头来注视着萧惕,“怎会……” 见萧惕摆明了不信,裴婠硬着头皮道,“非要说也不是不怕,哥哥说三叔在战场上悍勇非常,又武艺高绝,杀敌无数,侄女虽敬服,可想想……还是有些发怵。” 萧惕眉头一挑,“原是因为这个。”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