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先不查地图,在心底挑战自己记路的本领,很多间谍可以在被绑着的情况下记住自己转了几个弯,开了多久,李竺可没被绑,还能时不时从缝隙里看两眼街名。 她用了十五分钟开回旅馆,短暂地迷过路,忘了该左转还是右转,但好在这一带她们晚上刚来过。李竺把车停在马路对面,给傅展发个短信,过一分钟,又揿一下喇叭。 傅展伸头出来,隔着车窗看着她,他的嘴张大了,很罕见地露出痴傻相来,用口型问了句:‘how?’ 李竺忽然不那么生气了,尽管这怒火也未必是因为他,她对他做个手势:先下来再说。 傅展的头缩回去,过了一会,他拿着两个包出来,李竺也下车,先把轻的包接住,傅展自己背着重包,和她一样从阳台上往下翻,他的动作比她还利落,背了个大包还能跑酷,从阳台上翻下来总用时不超过十秒。 “你怎么——你知不知道——”下来他先想发火的,但又似乎记起他们俩刚才算是吵过架,搞得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不过动作是一点不慢,大包丢到后备箱里,很自然就钻进驾驶室,钥匙一拧就说,“好车,改装过吧?” 话题这就扯开了,李竺简单说了下过程,“我就不信他敢报警,这车不但爆改过,而且肯定是套牌赃车,作为证物落入警方手里,解释来路都够他喝一壶的了。” “可以啊你,”傅展都不禁击节赞赏,“贴脸游走,气定神闲——我是信了你真有天赋了,能力也就算了,这个心理素质真没话说啊。” 一般人可能不是没能力,但就是缺少这种大心脏,李竺不否认自己可能在这方面意外地有天赋,她现在有点懂得做傅展是怎样的感觉了,有些事不去试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行。 “现在是不是又多点回去的信心了?”李竺开玩笑地说,傅展也呵呵笑。“差不多。” 但这句话说得不怎么好,又勾起了她的心事,兴奋劲儿过了以后,车里安静下来,傅展一边头顶长眼睛似的在小巷里乱转,一边瞟了她一眼。 “其实,你也没必要想太多。”他有点小心地讲,“你知道这边的主流媒体是怎么报道我们的类似事件?” “嗯?” “砍杀事件,他们就是这样说的,社会矛盾引起的砍杀事件。”傅展看了看路,把车开上了出城快速道,“你想,接收到这些报道的法国人会怎么看待我们的类似事件?” 李竺没说话,傅展看她一眼,“我这么说并不是要让你把整个国家都敌意看待,只是想说,事实上每个人都只关心自己的生活,对于那些万里之外的事情,他们从来都不关心真相,只会被动地接受媒体的讲述,汲取和自己有关的信息。巴黎恐袭,国人看到想的是去旅游要小心了,乌干达内战,一年死了多少人你关心吗?从根本来说,我们不会关心族群外的死亡事件,这是人性的自私也是自保——如果你什么都关心,该怎么活下去?一个人的心承担不了全球的重量。你不需要往自己肩上放太多东西。” 所以他并不是不明白她的心情。李竺微微一怔——其实,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理智上她当然明白,为每一起谋杀负责的人只应该是凶手,如果没理由地背上负罪感,受其驱使而行动,只会被敌人利用,但…… 这微妙的心情确实说不清,她只知道自己想要离开巴黎,至少是离开唐人街。她扯开话头,“你说,他们什么时候能追到老刘那里?” “那个《读者》看多的老男人?”傅展失笑地说,“他那样的人我们一般统称为‘读者病’——不知道,最早明天吧,也可能就断线了。老刘要是起来得晚,可能会以为我们是一早先走的。” 这么说,唐人街的危险还没完全消失:现在住户们起了警惕,警方也因‘中法关系’不得不委屈地多加小心,搜查内部变得前所未有的难。而他们又有很大可能藏身于此,很难说敌人会不会再策划几起——砍杀事件,就在唐人街,这样名正言顺地让法国警方来挨家挨户地盘查,收紧他们的生存空间。这也是李竺想要离开巴黎,至少是唐人街的原因,至少在这里可能更安全,距离援助也更近。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