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家里电话的时候,听见那一头火急火燎的语气,还以为是自己前阵子的操作终于传到了他们耳朵里,过来兴师问罪了。 他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个温和有耐心的人,极少发脾气。一周前他给大伯打了个电话,给他报了店里的损失数额。除了被破坏的硬件设施和那倒霉小伙的医药费,还算进了被迫停业造成的经济损失。那数字对一个庄稼老汉而言不算小。 他直说要求赔偿,对方一开始连连道歉满口答应,几个小时后又打电话来讨价还价。到了第二天,开始改口说不见得是小孩子做的,小孩子没那么大本事。言下之意是说他讹钱。 最后自然是不了了之。贺丞逸没指望他们真能出这笔钱,数额是故意往大里报的。只盼着他们到处说点坏话,亲戚间听说以后能引以为戒,别再有人不请自来了。 他父母爱面子,贺丞逸原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听他们过来唠叨几句。他们总嫌弃他不懂事,并且把这归结于他还没成家上。 没想到电话那头一开口,竟是另一种熟悉的调调。 “你爸又把腿给摔啦!我一个人照顾不过来,你赶紧回来看看。” 贺丞逸本来是不信的,可他妈的语气前所有未有的逼真。 老爷子腿真摔坏了,坏得还不轻,肿的厉害没法挪动。可见随便装病不是好事,一语成谶。 去医院拍了片子,说骨折,得打钢钉。贺丞逸有心把老两口接到自己家照顾,可他父母偏不乐意。年纪大的人倔起来没什么逻辑。那些厚脸皮的亲戚一茬一茬往他家跑,他父母却偏偏不愿意离开住了几十年的村子,说大城市住不习惯,不自在。 店里因为架子倒了砸坏了不少东西,得重新装修,他肯定得在一旁看着。相比之下,总是亲爹的腿更重要一点。贺丞逸琢磨了一下,干脆把店关了。 他也想暂时换个环境,顺便转换一下心情。 理由很可笑,是因为失恋。 他在住回老家的第一天晚上,做了一件自觉冲动又很有勇气的事情。他给邹瞬发了一条信息。编辑了几个小时,修改了好几次。原本絮絮叨叨写得老长,最后删删减减,只剩下几句话。 他说,瞬瞬我喜欢你,不是当哥的那种喜欢。希望你未来一切都好,如果有需要的地方,我随时都在。 按下发送,收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邹瞬把他删了。 贺丞逸对着那个界面发了会儿呆,接着长长地舒了口气。邹瞬看来不只是对他失去了兴趣,还有点讨厌他。那些话没能传达过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躺在床上,丢开了手机,闭上了眼。就这样吧。 然后,他安心地过上了不那么安逸的田园生活。 贺丞逸偶尔会觉得自己的父母坚持不愿意跟他去城里生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想法很不孝,可若要与他们长期朝夕相处,太过折磨。 他们的生活习惯和各种观念已经天差地别,强行磨合彼此都痛苦。贺丞逸表面温和,骨子里是个不听劝的人。从来虚心接受左耳进右耳出。而他的父母则热衷以家长的身份向他灌输观念。 老爷子坚持认为咖啡难喝,咖啡馆也是个没意思的地方。应该改开茶馆,再摆几个麻将桌。他给贺丞逸计划好了,进店按人头算,每人一壶茶,瓜子点心无限量供应,麻将桌开台按人头收一人五块。续杯按时间算,超过两个小时,再续重新收费,半价。 “搞点新鲜的,你们年轻人喜欢的,那就再摆两个台球桌。”老爷子唾沫横飞。 贺丞逸点头称是,光速遗忘。 不幸中的万幸,是这次老两口没打算给他介绍对象。 贺丞逸猜测理由或许跟他爸受伤的原因有关。他们隔壁家老夫妻与他父母差不多年级,孩子倒是要比贺丞逸小了小六岁。但人家前几年已经结了婚,如今娃娃都会跑了,羡煞了贺丞逸的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