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聚,朕心甚慰。古人云,已往不谏,来者可追。看看天色不早,且饮了杯中酒,你我就此作别!” 说罢,自己抢先把酒水一口干了。站起身,踉跄而去。 “臣等恭送陛下!”柴荣带领大伙一起站起来,冲着衰老的背影举盏。 “这厮,一喝了酒,就忘乎所以,还真把自己当成皇帝了!”唯恐得罪了贵客,完颜遂冲着石重贵的背影低声骂道。骂过之后,却忽然隐隐约约觉得几个贵客脸上的表情似乎不太对劲儿。赶紧举起酒盏,一口闷了下去,然后又陪着笑脸补充道:“其实所谓御宴,就是吃个名头而已。小人在这儿穷乡僻壤的,哪里准备得出来什么真正的御宴?四位贵人等会儿可有闲暇?在晋王府旁边的锣鼓巷子里头,有一家百戏铺子,倒继承了几分渤海国的精髓。贵人们若不嫌弃的话,等会儿就由小的做东,咱们再去那边寻欢耍子!” “罢了,我等今天还要返回营州城呢!”韩晶从腰间摸出几块碎银,丢在桌子上,懒懒地回应,“拿去,把账结了,剩下的赏给你买碗酒水喝!” “那,那怎么成,耶律将军,耶律将军吩咐过……”完颜遂哪里敢收钱?连忙做着揖推辞。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的客,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请的!”韩晶不屑地瞪了他一眼,大声补充,“记住,以后别随便欺负中原皇帝一家。他现在虽然是被囚于此,当年却也是太宗皇帝看好之人,朝中有许多说得来的故友!你若是轻贱于他,等同于说太宗皇帝当年瞎了眼睛!” “是,是,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完颜遂打躬作揖,连声允诺。至于过后会不会对石重贵的态度稍微好一些,就不得而知了。 兄妹四人怕时间久了露出马脚,也不敢过多逗留。装作心满意足的样子离开了晋王府,到寄放战马的酒楼里牵了坐骑,匆匆而去。 方向当然不是营州,而是找了一个岔路直接向南,策马狂奔。转眼间跑出了四五十里,确定身后没有任何人追赶,才在一处溪流旁停了下来,给坐骑喂清水和精料,补充体力。 时令如今已经是盛夏,四周围百花争艳,碧草万顷。然而四人却谁也提不起欣赏美景的兴趣,一个个低着头,默默无语。 柴荣、赵匡胤两个身为将门之后,想得多是石重贵如今处境的可怜,昔日契丹入侵时中原许多文武官员的无能与无耻。韩晶愁得是,这一路终于到了尽头,马上回到幽州之后,自己与赵匡胤之间的事情,如何才能有个完美的结局?而宁子明自己的心里头,却比来路上,增添了更多的愤懑,更多的迷茫。 细算起来,他此番冒险北行,其实一无所获。仅仅跟父亲石重贵吃了顿饭,听对方说了十几句话。而他自己,该问的问题,却一个都没来得及问。 他现在可以确定,自己就是二皇子石延宝。一直令他困惑的身世之谜,似乎终于水落石出。然而,自己从哪学来的一身医术?为什么最近总是会想起许多看似与自己毫无瓜葛的记忆碎片?却依旧没有答案。 此外,石重贵究竟是不是他的父亲,也是一笔糊涂账。虽然对方信誓旦旦的声称,他是捡回来的。并且还非常清楚地指出了证人,让他有空去核实。然而,对方当时之所以这么说,极有可能是为了骗他尽快离开。反正等他回到中原,再找到两个舅舅,发现上当受骗之后,早已经脱离了契丹人的势力范围,不再有同样的性命之忧! “他到底哪一句话是真的?” “临别前,他那句‘往己不谏,来者可追’,究竟想暗示什么?” “他说我不是他亲生,到底是为了骗我尽快离开,还是怕我背负上家族的负担,总此一生不得轻松?” “他说契丹人一时半会儿不会加害于他?究竟有几分把握?这个一时半会儿,究竟有多长?” 想到自家父亲随时都可能被契丹人杀掉,他恨不得自己立刻就掉头回去,拼将一死,带着对方一起南归。然而,转念又想起父亲、冯吉和赵匡胤三个所告诫的话,中原没有立足之处,心中不仅又是一阵黯然。 “其实,这样也好!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