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刀,砍中周围四五条大腿。“啊——!”“娘咧——!”“直娘贼——!”惨叫声和叫骂声交替而起,受伤者要么被其他人推倒,要么挥刀砍向地上的偷袭者。“叮叮当当!”金铁相击声瞬间响起,无数倒在地上和正在逃命者挥舞着兵器,战做一团。 其他逃命者也无暇制止,继续撒开双腿向军营深出狂奔。很快,在营寨深处休息的贼兵精锐,也被周围纷乱的脚步声从睡梦中惊醒,几乎没经过任何思考,就转身加入了逃命行列,与溃下来的贼人一道哭喊着奔向连营的更深处。同时,也把恐慌传播得更远,更深。 “站住,不要慌!不要逃,再逃,大伙全都得死在这儿!”光头将军周健良从中军帐内冲了出来,拎着一杆长枪,大声喝令。 将乃一军之胆,这种时候,别人可以乱,唯独他不能。如果及时组织起三到五百弟兄,即便无法力挽狂澜,至少还有希望平安脱离险地。如果想都不想就直接带头逃命,天亮后不用偷袭者追杀,沿途村落里那些百姓,也会用锄头和棍棒,为这段时间的受害者讨还血债。 没有人肯听他的,四下里都传来了惨叫声和喊杀声。天空中的闪电也像疯了般,数百条接着数百条,无穷无尽。偏偏没有多少雨点伴随着雷声落下,根本不足以将数万颗慌乱的脑袋浇醒。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无数光溜溜的屁股跌跌撞撞四下乱窜,无数恶贯满盈的野兽举着兵器互相砍杀,没有任何理智,也不知道何为廉耻。 “停下来,听我的命令。大伙一起列阵阻敌,我是豹骑军都指挥使周健良!不要慌,跟我一起列阵阻敌。敢再乱跑乱叫者,斩!”光头将军以枪做棒横扫,将正从自己身边逃过的四名弟兄一起砸翻。然后单手拎住其中一人的头发,大声高呼。 还是没有人听他的,包括刚被他打翻在地的其余三个人,也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继续向远方狂飙。只有被他拎住了头发的那名倒霉鬼,努力几次都挣脱不得,淌着泪大声哀告,“放手,周将军放手啊。不是小的不肯卖命,是,是报应来了。咱们这几天杀人太多,招来报应了!” “放屁,这年头敢杀人者方为真豪杰!一群乡下窝囊废,什么时候不是挨宰的货?老天爷几曾管过他们?”周健良用力将此人掼倒,挥舞着枪杆乱敲乱打。 “饶命,将军饶命!”倒霉的喽啰惨叫着在地上翻滚,转眼间,就被砸得奄奄一息。周健良冲着他的身体狠狠啐了一口,举着血淋淋的枪杆,堵向下一波逃兵。“站住,统统给我站住,再逃者杀无赦!” 一名溃兵侧身闪避,被他从背后追过去,捅了个透心凉。另外两名溃兵眼睛顿时变得通红,挥舞着兵器扑上前拼命。他们那点儿本事,如何伤得着周健良这种百战余生的老将?手中长枪毒蛇般迅速摆动抽探,“噗”、“噗”两声,将上前拼命的溃兵戳翻在地。 “啊——”周围的其他溃兵嘴里发出一声惨嚎,苍蝇般炸开去。血并没有激起他们的勇气,唯一的作用是令他们尽量不靠自家主帅太近。一边跑,还有人不停地嚷嚷,“将军疯了,周将军疯了。周将军杀人太多,遭报应了!快跑,再不跑,大伙全都得死在他手里!” “放屁,老子没疯,没疯——!”周健良被气得欲哭无泪,狠狠将长枪戳在地上,喘息着看向马蹄声最激烈处。 偷袭者距离他已经很近了,他没有能力组织起兵马迎战,至少,临死之前,要看清楚对手到底是谁。否则,纵使今晚做了鬼,转生桥前,他也无法甘心喝下那碗孟婆汤。 他看见自己麾下的两名指挥使,躲在一群光着屁股的弟兄们之间,像受惊的绵羊般低着头猛跑。他看见自己平素倚重的数名勇士,忽然转过身,对着追兵举起的钢刀。他看见十几个被自己收编的契丹人,背着抢来的细软,像发了疯的公牛般,在逃命的队伍里横冲直撞…… 下一个瞬间,有一排整齐的枪锋追了过来。将指挥使、溃兵、勇士和契丹人,一并从他视野里抹去。没有发生任何停顿,也没有发出多大声响。就像犁铧从被春雨浇透的荒地上走过般,轻松而又舒缓,甚至还带着某种宁静的韵律。 敌军是千锤百炼的精锐!周健良打个哆嗦,立刻明白了弟兄们魂飞胆丧的原因。整整齐齐的数十杆骑枪同时刺向一个方向,骑枪之下还有密密麻麻的马蹄。任何血肉之躯,都不可能挡得住他们的脚步。哪怕李存孝今夜转世,面对高速刺过来的枪林,也只有逃命或者等死的份儿。一杆枪挡住不几十杆枪的同时攒刺。更何况,那几十杆枪的主人此刻只能被坐骑驮着奋勇向前,根本不可能拨马躲避。 今夜的军营里,也没有李存孝。惊慌失措的将士们,一片接一片被骑枪戳倒,然后被马蹄踩成肉泥。有人吓破了胆子,丢掉兵器跪地乞降,战马毫无迟滞地从他身体上踩过去。有人彻底发了疯,站在原地将手中兵器挥舞成一团风,两三杆骑枪同时刺中了他,猩红色的血肉四下飞溅。 “别杀了,我在这儿。一切冲着我来!”周健良看得浑身上下冰凉一片,猛然跳起来,大声叫喊,“我在这儿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