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欠谁的。叔侄俩所立的功劳越大,就越容易证明自身的价值。而叔侄两个的价值越高,对整个泽潞贡献越大,也越容易受到周围众文武的认可,渐渐不再被视为外人。 至于更远的将来,无论宁采臣还是宁子明,此刻恐怕都没心思去想。饭要一口口去吃,路也要一步步去走。既然生于乱世,既然家族余荫半点儿也指望不上,就只能依靠自己,脚踏实地,多干少说,多努力少做白日梦。 “大人的事情,你个小孩子别多嘴!”是以,宁采臣只用了一个眼神和短短一句话,就将宁子明的劝阻全憋回了肚子内。随即,又快速将面孔转向常思,再度躬身施礼,“常公明鉴,卑职今日之所以主动请缨,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观我泽潞,如今武将不过十二三个,文官更是屈指可数。无论哪一个忽然消失不见,恐怕都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唯独卑职,初来乍到,从未被外面所关注。而卑职原籍,又正是燕赵故地。对那边的风土人情,都非常熟悉。” “嗯——”常思被说得怦然心动,看看宁子明,再看看宁采臣,沉吟着回应,“以你的见识与手段,如果屈身前往塞外一行的话,的确成功的把握会凭空增添许多。可是……” 对于宁采臣的能力,他当然认可得很。自打将此人收拢到幕府以来,连续交代下去的几个任务,都被此人干净利落地完成。然而,越是如此,常思心里却越是警兆大增。总觉得像宁采臣这等文武双全的人才,绝不该埋没于瓦岗山白马寺那伙山贼队伍里。万一此人又像李晚亭那样是别家诸侯刻意安插在汴梁附近的卧底,自己再不加分辨就对其委以重任的话,那可等同于开门揖盗了! “卑职愿立军令状!”没等常思将拒绝的理由想清楚,宁采臣又躬了一下身,大声补充。 “宁参军何必如此!”常思闻听,脸色大变,赶紧绕过帅案,双手搀住宁采臣的胳膊,“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使只要稍有闪失,就横加诛戮。老夫麾下早就无人可用了,又怎么可能与大伙一道走到今天?也罢,此事就交由你去做便是。别提什么军令状,你尽力而为,无论是成是败,老夫都等你的消息!” “多谢常公信任,宁某必不相负!”宁采臣又退开了半步,肃立拱手。 这次,常思没有客气,站直了身体受了他一礼,然后大笑着补充道:“老夫先前正愁派去的人若是职位太低了,做事时难免就会畏首畏脚。如今有你主动请缨,倒也省却了许多麻烦。这样吧,老夫也给你交个实底儿,免得你有什么后顾之忧。” 说着话,他用短粗的手指遥遥向宁子明一点,当着所有人的面,郑重强调:“老夫当年在汴梁,曾经受他家长辈看顾颇多。所以当初即便没有两个孩子胡闹,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送上绝路!而从今往后,他就与王守忠、杨光义等人一样,是老夫的臂膀腹心。只要还在老夫麾下一天,老夫就定然要护得他周全!” “多谢常公!”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力气,宁采臣如愿以偿,第三次躬身道谢。 “不客气,老夫乃生意人出身,这辈子,就没做过亏本买卖。相信跟你们叔侄这一桩,也是同样!”常思笑着侧了下身体,然后点手叫过几个心腹幕僚,命令他们带着宁采臣去熟悉情况,做出发前的最后准备。 众文武目送宁采臣的身影由后门处消失,或是羡慕,或是钦佩,或是感慨,每一张面孔上的表情都不尽相同。但是有一点,大伙却都从常思先前的话语里听清楚了,宁子明不是外人。 即便他先前是,从这一刻起,也不是了!大伙也不能再故意排斥他,打压他,将他当作累赘和负担。否则,以常思的护短性子,被发现之后,恐怕会有数不清的麻烦。 “好了,郭家雀委托的事情,已经有专人去做了。接下来,咱们把心思都收回来,放到自家的身上。”常思返回帅案后,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案子表面儿,大声说道。 金丝楠木做的帅案,被他硬生生用手指关节,敲出了木鱼般的节奏。众文武的神情顿时一凛,纷纷将心思收回来,将目光转向自家主帅所在。 “老夫,嗯哼!”常思清了清嗓子,继续大声说道,“老夫是泽潞节度使,潞州如今已经被老夫强力铲平了。但泽州却还分文未动。眼看着就要入秋,若是再耽搁下去……” “末将愿领军去泽州一行!” “大人且在潞州城内安坐,此等小事,末将愿意效劳!” “末将愿立军令状!” “卑职也愿意!” “我去!” “卑职去!”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