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周围已经安静了下来,于是大家都听到这声音在这些名门正派中回响着—— 他问,晏圣人救过的人那样多,为什么大家都就这么看着呢? 为什么呢? 没有人回答他,他也不需要一个回答,有无数传音在他脑中出现,但是他一个都没有去听。 这是一个很堂堂正正的问题,他不需要一些只有传音才敢说出口的答案。陆舫转过身,继续向着天劫台的方向走,突然察一阵骤然袭来的威压,几乎压得他没站稳一步摔下去。 他听到身后信阳气得声音都在发抖:“逆徒!你当真要叛出师门而去么?这些年养育你的恩情你都不顾念、这些年辛苦练就的修为你也都不在乎么?” 是啊,这些东西,他都在乎,所以他为长剑门周旋死战了七年,除却师门之外的东西近乎什么都不顾念了,可是他想不明白,等战事平息之后就是这样的光景的话,那些战事中的忍耐屈辱与背弃,都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有一天,他能亲眼看着他所想护卫的正道互相残杀,他所仰慕的恩人因为权力倾轧蒙冤而死么? 他突然之间什么都想不明白。 “这些年?若是没有圣人将我从海妖腹中捞出,现在的陆舫不过是一堆枯骨,根本不会有这些年。“陆舫终于停下了脚步,几乎在他身后的同门们以为他终于发过神经要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突然朗声大笑了起来。 这一声笑在陆舫身上实在是久违了,信阳骤然间生出了不安的预感。陆舫笑声稍停,终于开了口:“是了,我看明白了,圣人方才那句没出声的话,分明是说他以血肉还父母,以修为还师门,确是这个理。” 信阳浑身一震,一步就要上前去,然而眼前的青年已然以左手拔出了自己的本命剑。信阳没来得及理清莫名的不安源自何方,下意识地想要再喝斥陆舫,然而下一刻,陆舫再度高声笑了起来。 “圣人剑名问心,我以圣人为光为炬,不求有功,但求无愧于心。无愧啊无愧,你随我近百年,我终究还是要对不住你。” 无愧仿若应和主人的大笑一般发出一阵剧烈的鸣响,再下一刻,那锋利的剑刃切入肩骨,径直将整个右臂切了下去。 几乎在右臂离体的一刹那,无愧的嗡鸣几乎短暂地盖过了天雷的轰响,而后,它就这么在陆舫手中碎裂成灰。 鲜血顺着陆舫的嘴角流了下来,染红了他身上浅蓝色的长剑门道服。陆舫单手扯开身上的道服,裹着那切下的半截手臂,用尽力气扔到了信阳的跟前浮着的剑台上。 “师尊想必是知道的,怀月陵给那些药是什么东西炼制的。”陆舫再退了一步,用力擦了擦嘴角的血,“这剑骨与经脉,你们拿去,长剑门教导我的修为,我还给你们了。” 作者有话说:(久违的早晨更新) 第111章 自拆剑骨,自碎本命剑,做完这一切,陆舫全身脱力,差点直接坠落下去。 不过他身体里残留的一点灵气支撑着他平安地滚落到地面上,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血流不止的肩膀,踉踉跄跄地拖着脚步,一步一步地向着商晏所在处走去,一直走到天劫台正下方,然后膝盖一弯,直接跪了下来。 再也没有谁去阻止他,也没有人有资格阻止他。 “晚辈无能,不能替圣人挡下天雷以报恩德。”他粗糙地擦了擦嘴角的血,纵然已经只剩下半废的躯壳,他脸上却久违地出现了当年那仿若永远带着三分醉意恣意纵横的模样。他尽力将体内残留的灵气逼了出来,想要做成一个罩子向着上方的天劫台送去,然而却已经无力做到这样的动作,“陆舫只以一介废人之躯,祷告天道,愿商晏圣人渡过此劫,万古长青。” 渡劫天雷的残力从他身边掠过,然而陆舫的背脊却那样笔直,他以骨为基的本命剑已经断了,可是他的背脊却依然像是一柄剑,直直地立在那里,就这么立在立在商晏的下方。 七年前有无数人说过长剑门大弟子陆舫心智如同稚子,天真而愚蠢,当不得少掌门的重任,从未有人当这是一句褒义的话。这七年间有无数人说过陆舫变得成熟稳重,懂得权衡利弊,这也不是一句贬义的话。 直到此刻,他们看着这个年轻人脸上天真得仿佛不知道自己放弃了什么、却又灼热得让人不能直视的表情的时候,却骤然间开始怀疑这个年轻人是否并没有变过,他依然是那个天真愚蠢如同稚子的年轻人。 ——无人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