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又开了口,然而并没有回答殷梓的话:“花主前些日子,杀了一个岳氏来传信的人吧?” “哼?”花重没想到班舒会当着殷梓的面揭他的短,不满地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音来,“雷主是来提醒我这件事情的?” “花主也是正道出生,他们会来试探也是理所当然。”班舒活动着脖子,走到了近处,“花主发现了没有,岳氏与缠身狱疏远了。” “不如雷主消息灵通。” “花主谦虚了。”班舒就像是一点没听出来花重的不高兴,自顾自地说着,“岳氏是想控制缠身狱的,却不想要另一个真魔。” 殷梓挑眉:“你很了解岳氏。” “既然你们刚才在讲传说,那不如把传说讲完。”班舒昂起头,神色间有些微妙的自得,“你们说到哪儿了?对了,易氏离开了倒海塔,迁往了西陵。而在那之后不久,紧跟着易氏后面也离开倒海塔的,是迁往南蜀的岳氏。而岳氏离开倒海塔的理由,或者说他们追寻的东西,是天道。” “嗤。”殷梓毫不掩饰地笑出了声。 “殷姑娘怎么看正魔与天道呢,晏圣人又怎么看呢?”班舒难得这么一板一眼地说话,引得商晏又回头看了一眼。 “正魔彼此敌对已久,越是势均力敌,就越是混乱。”商晏终于动了手,却并不是在回答,“南蜀岳氏要的,是整个天下就这样持续混乱下去。” “确实如此,所以不只是找错了人才连累了袭征与师叔,他们本也是存了这个心的。”花重听着殷梓传音,然后点了点头,“正道压过魔道已经太多了,所以但凡正道出类拔萃的人,他们大抵都是要毁之而后快。” 殷梓沉默了一阵:“只要天下不太平,对于这种家族而言总是更容易斡旋其中,渔翁得利的。” “人心总是善变的。”班舒扯了扯衣襟,一道细长的红色魔纹从他领口漏了出来,“最初的时候,南蜀岳氏插手正道和魔道散修之间的纠纷,本意是要双方彼此制衡,不敢轻易起战乱——不过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我也不知道岳氏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也不明白为什么。” “即便你其实也姓岳?”殷梓半是试探地问了一句。 “我不姓岳,就如殷姑娘也不姓易。”班舒的瞳仁稍向下转,看向了殷梓,“岳氏自认是追随天道的一族,自然也能得到天道的庇佑。岳氏本家历代只能诞下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会是下云最得天道宠爱的人,是能一念之间平地合道、山崩于前而毫发无伤的天道宠儿,所以我问你们,你们以为,天道是什么样的。” 殷梓正对着班舒的目光,摇了摇头:“我才到洞虚,尚未合道,不知大道。” “嗤,我没想到殷姑娘在这种如此拘束。”班舒转头看向了商晏,“晏圣人不妨开口说,你出声即是天道代行者,因而不能发声。可是这一句倘若真是晏圣人本心里对天道的评判,那就不会引起反噬。” 这话乍听上去倒像是在威胁商晏说实话,然而商晏的嘴唇微微动了动,还是出了声:“天行有常。” 殷梓担忧地盯着商晏看了一会儿,他脸色如常,果真是没有异样。 “天行有常……”班舒侧目,“天之下,大道三千;道之侧,红尘万丈。天道视万物为刍狗,不仁不义,天道却视刍狗为万物,既悲且悯——我看不透天道。” “南蜀岳氏在找你,而他们先后找上袭征与师叔,若要推测原因,袭征与师叔都曾是一代人中的翘楚。”殷梓目光微动,“照此推断,他们在找的,无疑是一个天道宠儿,一个在他们心里百岁合道也不过平常心的天纵奇才。 雷主,你是岳氏本家的嫡子。” 班舒露出了一个满是讥诮的笑:“很好笑不是么,岳氏汲汲求求,可他们在找的人,一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可是他们谁都不知道——他们根本就不肯去想这个可能性,他们已经不再是天道的追随者,他们本家的嫡子如今或许是个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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