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这么说,”闻东声音很柔,“人生一路,不能回头,我走了两千年,你走了两百年,琰琰走了八十年,偶尔路径交缠,这叫缘分,不叫耽误。” 姜多寿缓缓开口,像是替姜琰琰发问:“九爷和琰琰,只是偶尔?” 闻东发声,音调低沉,字字清晰:“昨晚,功德轮转了,转得飞快,若修此功德,纵我不取回琰琰身上的灵力,也足以应付飞升大劫。” 姜多寿回过神来,自言自语:“我又忘了,九爷……是要飞升的。” “谶语是?”姜多寿唐突发问,原本没想着闻东会答,闻东却不遮掩,直说:“鸠占鹊巢,离心离德,骨魂献祭,叶落归根。” 姜多寿瞪大了眼,迟迟说不出话来,倒是闻东,悠然感慨:“我修行功德这么多年,第一次,谶语里出现了我自己,我想,这该是一切的了结,自唐朝起,飞升就是我的执念……。” 闻东语顿,忽而垂头,腕上的蓝色绳圈他一直舍不得露出来,总是用长长的袖子遮着,他抻了抻胳膊,看到落出袖口的那枚铃铛,这铃铛好久没响了。 闻东继而开口:“这份执念来源于我的固执,我固执了数百年,终于,我的固执有了终点。” 第107章 姜多寿有点没明白,他晓得闻东这几百年来一直在修功德, 只求飞升, 不说固执吧,于平常人看来, 应当算作坚毅,这是一种了不起的品质。 可终点是什么意思? 如果飞升就是闻东最终的目的, 是闻东最后要抵达的终点, 闻东弄得这么伤感做什么? 姜多寿悄声问了句:“九爷,你是飞?还是不飞了?” 闻东缩起手,藏起绳圈, 只说:“本来是很坚定的。”说到这儿, 闻东就不说了。 姜多寿等着下文,许久未等到余音,蓦然明白了, 本来坚定, 现在呢?现在动摇了呗。 姜多寿长吁了一口气,感慨:“儿女情, 害人呐。” 闻东看完姜多寿,推门出来,走到小火塘的时候, 姜琰琰已经进屋找蛇婆了。 乔美虹在烤干馍, 太硬了姜琰琰咬不动,之前是闻东给姜琰琰烤,闻东忙, 乔美虹就主动代劳了。 乔美虹看到姜琰琰从龙灵友那儿回来的时候,预备起身给她的,没想到她又被人喊了去,闻东倒是过来了,乔美虹顺手,递给了闻东。 闻东捏着干馍的一边,低头看了一眼:“给她留着吧。” 乔美虹低头翻了一个新的馍:“九爷先吃了吧,烤焦了琰琰也不喜欢。” 乔美虹怕闻东口干,递一壶水过去,转头就看到闻东衣袖子上一抹白色的干涸渍迹:“这是什么?” 闻东低头看了一眼:“有人睡觉的时候流口水。” 乔美虹懂了,呵呵一笑,余光瞟着闻东,又笑:“我昨晚看到了,我和阿蚁就睡在火塘边上的屋子里,半夜我俩睡不着,想起身一起到外头逛逛的时候,一起身,就从窗户口看到了。” 乔美虹说完,抬头看天:“天也不早了,阿毳和阿蚁去给肖洛明收个尸,怎么都还没回来?” 语落。 南边突然传来声响,夹杂着帕督安人的声音和阿毳的嘶喊:“九爷,出事儿了!肖洛明的尸体不见了!” 闻东乔美虹闻声前去,只看到阿蚁扶着大.腿肿胀的阿毳进了村子。 阿毳的右腿鼓囊囊的,比左腿粗了两倍,大.腿根被阿蚁用布条勒得极紧,不像是止血的样子,这右腿突然动了一下,乔美虹下意识地身子后仰:“这里头是蛊?” 阿蚁想扛着阿毳进来,可帕督安的人不准,长矛对准了他们俩,阿蚁还在喊着羌顶的名字,想让他出来翻译,阿毳便已经扯开嗓子喊九爷的名字了。 阿蚁见状,立刻说:“昨天姑娘走的时候,在肖洛明断气的地方撒了一圈生石灰和糯米粉,防止起尸,今天我们去的时候,石灰和糯米粉都被毁了,有人挖过,我们顺着刨了两下,没想到,从地底下钻出不少黑色的虫子,是我们大意了。” 羌顶来了,姜琰琰也从蛇婆的屋子里出来,脸色泛白,也不晓得蛇婆和她说了些什么。 羌顶忙着左右翻译,帕督安的人视玄蛊如恶魔,自然不想让阿毳进来,你一言我一句,说的话阿蚁阿毳还都听不懂,脑子都快炸了。 姜琰琰拨开人群,护着阿毳,翻身掏出自己袖子里的一枚黑漆漆的木令牌,对着帕督安的诸位:“蛇婆的意思,让他进来。” 果然,这令牌一出,比千言万语都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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