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告诉我?”不愿让李茂冲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王韫垂下了头,紧紧地攥住了一角。 她没法承受,庞大的像山洪一样的深情,让她感到无比的惶恐,她没法承受。她一闭上眼,好像就能看到荀桢以双重沉静的双眼,隐藏在一双眼中的无法言说的隐秘的情绪。 她承受不起。 是他,都是他。 少年清朗的笑声,秀气的眉眼,老人低低地微笑,清矍的面容,在她面前不断交织,融合,织成了一张大网,铺天盖地地罩下。 道子借着灯光沉默地看着她。 “我本来打算一直瞒你……瞒到……”李茂冲难以启齿地阖上眼,“瞒到桢干去世……” “你说什么……”乍闻李茂冲的话,王韫的头上顿时炸响了个霹雳,四肢百骸都跟着麻木僵直了起来。 “桢干身体本就不好,”李茂冲恢复了平静,声音平缓,就好像在娓娓道来一个故事,和着楼外淅淅沥沥的夏雨,平淡地几乎冷酷,“许是这么多年身处官场的缘故,他已经不似少年,上次你请我去罗元亨家中,我已看出他元气大伤,怕是活不上半年,我本以为调理一番,也能撑上三四个月,却不曾想,如今又跌了一跤,伤及了根本,此番只能卧床静养。” “你说的……都是真的?” “未敢欺瞒。”李茂冲吐出最后四个字,紧接着便看见王韫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冲入了书房外雨幕中。 没有阻拦,也没有惊讶,李茂冲只是轻轻地垂下了眼睫,任凭王韫奔下了小楼。 他本以为自己能欺瞒到桢干去世,却没料到如今此番前来见荀桢如此,自己还是心软了。四十多年来,他见多了他在官场中的隐忍,却不愿他忍到寿终,带着秘密化为一柸黄土。到头来,竟然是周衍修说对了。 王韫的步子停在了荀桢门前,她只要轻轻伸出手,推开门,就能明白一切,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只是,她不敢面对,她真的不敢。 眼泪顺着雨水往下直流,淌湿了衣襟。 终于,王韫推开了门,吱呀一声,吸引了床上的人。 “是谁?”隔着屏风,看不见来人,床上的人闻声询问道。 王韫沉默地绕过屏风,站在了荀桢面前,见到王韫浑身湿漉漉的,荀桢显然极为吃惊。 王韫只是无言地看着他,只是看着他,眼泪就好像忍不住。 岁月好像改变了他,又好像其实并没有任何改变,他依旧和当初一样,站在她家门前局促不安地和她说着抱歉。 她本来以为她会上前埋怨,痛哭,毫无理智可言地大吼叫慢,可是在看见他起,她就心如刀绞,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荀桢愣了一愣,复又微微笑了起来,神色依旧和往常没什么不同,“怎会如此狼狈。” 王韫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两个字,声音却极为干涩,“无事。”她想质问,却发现她说不出口,她没有立场去质问去指责,她不敢问。 荀桢凝视了她颇久,才直起身,拾起搭在衣架上的绀青色外袍披上,“发生何事了?” 他真不明白吗?李茂冲出去和她说了什么,他真的一点儿都不知晓吗?。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