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枢机卿,丝毫不敢怠慢,一直带领国务省几位宿将重臣在寝宫之外等候,而皇帝终于在第七天的傍晚悠悠醒转,睁开了眼睛。 他数天水米未尽,醒来只略略喝了点米粥,便不再进食,整个人显得虚弱而苍白,唯独那苍冰色的眸子里还带着一丝锐利的光芒。 柯依达却也心知,这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她垂下眼,掩去眸中的感伤,替他拉上被褥,声音轻柔:“修格卿他们都在外面,陛下有什么话,可以叫他们进来说。” 皇帝却是摇了摇头,他抬头,看了一眼安瑟斯,缓缓地道:“你先出去,朕与你姑姑还有话说。” 安瑟斯微怔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退了出去。 寝殿里便只剩下皇帝与柯依达兄妹二人。 皇帝倚在病榻上,气力衰微,但是目光深沉,如水般缓缓流淌。 “该交代的朕之前也都交代了,储位已定,朕身后之事也没有什么可争议的。”他幽幽地道,“只是,有一句话,朕想问你。” “柯依达……”他轻轻地唤她,“你恨我吗?” 柯依达微微变色:“陛下?” 皇帝却是收回目光,瞳眸放空,深远寂寞。 “我有时候在想,你或许应该恨我。”他唤了自称,声音轻缓,“如果当年,你只是阿奎利亚斯家的小姐,是不是今天的一切都会不一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至于失去自己的爱人,又与自己的骨肉分离,至今孑然一身,孤独寂寞……” 柯依达很久没有说话。 她的思绪停留在很遥远的时空里。 过了很久,她方才开口:“或许吧,可是,如果不是皇帝哥哥,我或许也不会有那样的机会,执掌帝国重兵,灭冰族,定古格,虽然栉风沐雨,艰苦卓绝,可是热血毕竟没有白洒,倘若我的生命之中,只有公主的锦衣玉食和安逸,而烧了那些轰轰烈烈的过往,或许也是无趣的吧……” 皇帝看着她,捕捉到其中某个久违的称呼,眼底竟有了几分湿意:“皇帝哥哥……你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我了……” 柯依达听他这样说,一时愣住,那些曾经的猜忌与怨愤,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 她的喉咙里禁不住哽咽,微微俯下身,伸出手去,握住他瘦削的手掌:“我不恨你,哥哥。” 她说完,眸中有泪,温热湿润,砸在纤细的手背上。 皇帝的眼角溢出泪光,却有欣慰的快意,点了点头。 他深吸了口气,道:“去把安瑟斯叫进来吧,我再嘱咐他几句。” 柯依达点点头,收拾一下脸上的表情,站起身来,走出寝宫,安瑟斯与一众臣僚皆在殿外候旨,见她出来,不约而同的抬起眼来,投来征询的眼神。 柯依达只是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只对安瑟斯道:“陛下找你,进去吧。” 安瑟斯点点头,并没有多什么,只身进了寝宫。 修格与埃森二人,看着他的背影,向柯依达投来询问的目光:“公主……” 柯依达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沉重的阴影压在众人的心头。 不知过了多久,寝宫里传来安瑟斯的哭声。 有侍从匆忙惊慌地过来禀报:“陛下……驾崩了!” 柯依达浑身剧颤,一个趔趄几欲摔倒,亚伯特在军官队列中看得分明,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她,她却是顾不得,只兀自抓紧他的手,蓦地回首,望向寝宫的方向,苍色瞳里凄厉沉郁,两行清泪缓缓地淌下脸颊。 身后,丧钟已鸣。 帝国历23年十月,第一任帝国皇帝波伦萨·亚格兰逝世。 疾风皇帝在一片百废待兴之中登基为帝,成功将旧王国从格里高利二世□□的沉疴中挽救出来,对内革除旧弊,打压贵族门阀,推行新政,对外开疆扩土,北灭冰族,南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