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欲动的暗流都不复存在,前些日子母子乍然相逢的尴尬也全然不觉,他不过是伴着久未相逢的母亲来踏青闲游。 当然,他心中亦再清楚不过,那不过是错觉而已。 为着这错觉,他竟也有几分不可思议。 “外头已经乱成一锅粥,若是旁人见了公主殿下这般悠闲的样子,真不该如何做想。” 他这样说的时候,嘴角带着一丝讽意,而柯依达正坐在山涧边上的石阶上,手中攥了把面包屑,偶尔撒向湖面,看中水中蜂拥而聚来的游鱼,一脸的淡然。 “不然,你以为我该如何。”她反问,却没有抬头,年轻人的倒影投在水面上,颀长挺拔,“在忐忑不安又有何用?最终一锤定音的还不是我们的皇帝陛下?” “可从目前的情形来看,结果未必会如人意?” 头顶上方传来质疑之声,柯依达却是笑了下:“你可知道,在立储这件事上,皇帝最为在意的是什么?” 见他片刻没有说话,只莞尔地接下去道:“是帝国的将来。” 亚伯特挑起了眉。 “帝国立国已有二十余年,如今新领土尚未真正安定,塔伦仍是自治领,帝国的版图纵然扩大了一倍,可要真正让这些人民归心却是一件长久的事情。奥兰作为帝都已有百年,可如今来看位置却偏了一些,想要真正让帝国统一持久,迁都便是必然的选择。”柯依达缓缓地道,“你想想看,若是迁都,该是在哪里最好?” 亚伯特怔了一下,沉吟了一阵:“以地理位置而论,昔日的西南首府摩亚,地处大陆中央,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西可往新领土图,南可控塔伦,又曾是西南三省的政治经济中心,交通便利发达,文化繁荣,乃是首都的上上之选,只是……” 他心念一转,低头去看柯依达的神色,便见她果不其然的点头:“西南三省昔年门阀林立,贵族势力盘根错节,虽然国政改革以来旧贵族势力已经大不如前,可那里毕竟是索罗家经营了几代人的地方,中央势力贸然深入,未免会左右掣肘。” “所以当初重新划分军区的时候,便将索罗侯爵挪到了新领土?”亚伯特深吸了口气,“之后再将西南数省划归中央军区,慢慢地消除索罗家对旧王国西南三省的影响力?” 想不到二十多年前,皇帝与柯依达公主已经开始筹谋此事,打算不可不谓深远。 柯依达没有否认:“只是,索罗家经营多年,他们在政治、军事、经济上都渗入,并非一朝一夕就可以消除的。所以皇帝有两个选择,第一,让具有索罗家血液的皇子成为下一任皇帝,这样的话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借助母族的力量,更为平和的完成摩亚一代势力更迭的过渡,但是这样,如果继位的皇帝没有足够手段制约自己的母族,便极有可能成为索罗家的傀儡,甚是酿成大祸。第二,便是选择另一个与索罗家毫无关系的储君,只是这样的话,就有必要以最快的速度铲除索罗家的势力,将它连根拔起不留后患!” “这两条路,各有利弊,原本皇帝还在观察皇子的资质,不急着定夺,可是如今……”柯依达说着,微微摇了摇头,“你也看到了,上头还没怎么着,下头暗地里已经是你死我活了。” 这一番惊天动地的变故,明面处死了一个公主,可暗地里种种蛛丝马迹却已然不言而喻,便是皇帝再不愿承认,也不得不直面现实。 “米亥鲁自小便不甘为人下,如今更是野心勃勃,心思也更狠辣,若是他的心志手段更成熟点,皇帝未必不会考虑他,可惜从目前几次出手来看,他过于依赖他那位舅父了,就算借助母族的势力登上了帝位,恐怕日后也很难压制住索罗家势力的膨胀。而安瑟斯这里,或许不免一场干戈,但或许是最干脆的办法。”她幽幽地道了句,“皇帝,不过是需要时间,来下定决心罢了。” “可是,眼下皇帝陛下有了新的顾虑,不是吗?”亚伯特听着,神情却不见轻松,隐隐挑起唇角略有一丝讥诮。 安瑟斯固然没有势力庞大的母族,却有她这个立于军政两界巅顶的皇族公主的支持,若是她仍如世人所认为的那般孑然一身,想必皇帝也定会放心将身后之事尽托付于她。 只是如今,这金银妖瞳的金发年轻人纵然只占了私生子的名分,可若是满怀歉疚之情的母亲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