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惊诧目光注视下,黑衣人缓缓摘下脸上的乌金面具,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张浦!真的是你!”苏柒上下打量着一身黑衣的张浦,依旧有些难以置信,“可你怎么会……” 慕云松自然知道她的疑惑:她所认识的张浦,是个身量不高、身材敦实的庄稼汉子,而眼前的黑衣人却瘦高颀长,从外形上看,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你忘了,他根本不是人。”慕云松望着张浦目光冷冷,“若本王没有猜错,你应是树木幻化成的妖精!” 经他这么一提点,苏柒立时明白过来:树精藤怪之类,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身体形态,幻化出藤蔓伤人,变化高矮胖瘦更不在话下。 “北靖王爷果然睿智,”张浦眯了眯眼,语气却颇为冷嘲,“我倒想知道,王爷是如何参透了我的身份?” “燕北大营连环杀人的案子,确是困惑了我许久。你行事虽张扬高调,却也算干净利落,让人很难抓住端倪,但是……”慕云松盯着张浦,目光如炬,“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但凡行恶总会留下证据,成为你自食其果的因由!” 张浦轻蔑一笑:“我倒想知道,我留下了什么证据。” “首先,是死者身上被勒紧捆绑的痕迹,巧得很,同样的痕迹本王刚好见过,是在樊家家丁护院的身上。当时本王便怀疑,在燕北大营杀人的,和在樊家作祟的是同一个人。 我曾在樊家与你交手,亲眼见过你透体而出的藤条,也见识过你凭空消失的本事,证明你是妖精而非人。故而对你来说,用藤条探入军籍司的窗口,盗出绝密宗卷可谓轻而易举;而往来军营中神鬼不知地杀人也并不难。” “王爷还真是慧眼如炬。”张浦冷笑道,“只是,你又如何将黑衣人与老实巴交的张浦联系在一起?” “对于张浦,本王早就疑心。”慕云松目光落在张浦的右手上,“那日我本拿捏着分寸,不料你的手骨却突然折断。本王原本还有些许愧疚,然不过两日后,便见慧目斋里被你一手打理起来的花圃。”慕云松冷笑一声,“碰巧本王也曾为这丫头修缮房屋、布置院子,深觉一个右手重伤之人,不可能在一日之内干了如此多的活计,除非……你的手已经好了。而能在短时间内将断骨重生的,不是神仙,便是妖精了。” 苏柒着实鄙视自己:这样显而易见的事,自己身为一个阴阳法师竟毫无察觉,也是很丢脸了。 “然真正让我有所顿悟,猜出你身份的,是这个。”慕云松缓缓举起右手,二指间夹着一片被血染红的菩提叶,“这是在被你杀害的士兵马涛身上寻到的,卡在他指甲缝里,显然是他垂死挣扎时所抓到的。正是这片小小的菩提叶子,让本王心中陡然一惊。 菩提树称佛祖圣树,自西域天竺传来,生性向阳喜温,多见于南地,在大燕北境这等寒苦的地方,根本活不下来,故而北境不可能有菩提树。 奇怪的是,本王短短几日间,竟在广宁城两次见到菩提树,一次是在这丫头的庭院里,说是你亲手种下的;而另一次,是在樊家院墙外的树林里。” 苏柒忆起,当时慕云松追丢了黑衣人,曾气愤地一拳打在一株树干上,如今想来,正是一棵菩提树。 慕云松现出个若有所思的神情,“且不说你种在苏柒院里的菩提树从何而来,单说樊家院墙外的树林里,我方才已派人去寻过,再不见那棵菩提树的踪影。 至此,本王终于明白那日为何抓你不住:你并非凭空消失,而是幻化出了菩提树的真身,将我们都蒙骗了过去。” 他解释至此,苏柒也明白过来。张浦乃是菩提树修炼成精,虽能幻化身形,唯独变成人之后的相貌不能变化,故他扮做黑衣人时,时常带着一张乌金面具。 偏偏唯一见过他真容的李嬷嬷,那日跟随樊小姐去慧目斋寻苏柒时,与出门的张浦打了个照面,将她一眼认了出来,才会吓得语无伦次。而张浦在意识到可能会被李嬷嬷穿帮之后,本欲将她除之以绝后患,不料李嬷嬷对他痴心一片,张浦索性将计就计,以答应带李嬷嬷远走高飞为借口,串通她上演了一出劫持勒索。 “菩提树曾伴佛祖顿悟,乃是世间最灵慧慈悲之树。”苏柒望着张浦,目光中满是无奈,“李嬷嬷何辜?燕北军的将士何辜?你身为菩提,为何要抛却本心,堕入魔道,接连造下杀孽?!” “那半老徐娘本是咎由自取,至于那些忠勇营的丘八,”张浦冷哼,目光中寒意凛凛,“他们罪有应得!” 慕云松冷声质道:“我忠勇卫将士何罪之有?” “屠杀忠烈满门,致我爱妻惨死荒野!敢问王爷,这样的罪孽,该不该杀?!” 他此话出口,众人皆惊,苏柒见张浦满面痛苦怨毒神色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