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道,“说不定出了京城还没道真定府就叫路上的贼人给杀了卖了呢。” 温蕙:“呸!童言无忌。” 她站起来走了。 小安叉腰喊:“谁是童啊!”见鬼。 他也拔脚要走,抬起脚又落下来。 斜眼瞥了眼地上的纸团,走过去弯腰捡了起来,展开,皱皱巴巴的。这书信先生的字真是不怎么样。 “走就走,给我写什么信。”他自言自语,“我又不是你们什么人,你们也不是我什么人。” 只又觉得,好歹是他在人世间收到的第一封也是唯一一封给他念安的私人信件。 世上竟会有人还记得有事写信给他说一声,稀奇。多少有点保存价值吧。 这么想着,便将皱巴巴的信纸放在桌上,用手将那些褶子都捋平了。折起来,塞进了怀里。 晚上温蕙睡不着,在霍决热腾腾的怀里来回翻身。 霍决奇怪问:“怎么了?” “没事。”温蕙说,“渝王郡主的案子怎么样了?” 霍决道:“原早安排好了,等到时候悄悄推出去。没想到陛下让我协查,更容易了。你别担心。” 温蕙问:“又要死人吗?” 霍决道:“我若要让别人为我去死,一定是谈好了价钱。必定是他觉得值得的。” “世间万物皆有价。”温蕙叹道,“郡主的命,就真的比别人的命更贵吗?” “那都是他们自封的。”霍决道,“若真他们的命天生比别人贵,则怎么我这样低贱的人手上,染过许多贵命呢。是谁许我以贱犯贵的?” 温蕙翻身抱住他:“你既不觉得旁人贵,又怎觉得自己贱。” “只是那么一说。蕙娘,我从不觉得自己低贱。便是旁人觉得我低贱,我也要爬起来,踩在他们头上的。”霍决轻抚着她的背脊说,“还得狠狠碾几下。” 温蕙笑了。 霍决这性子,常让她感慨,也让她敬佩,更让她心疼。 温蕙笑完,安静了一会儿,说:“我查过律书了。” 霍决道:“嗯?” “我杀她之前,查过律书了。”温蕙道,“发现根本不能耐她何。宗室犯罪,是不经三司,而是由宗人府宗族同议的。这是太祖皇帝定下来的规矩。也就是说,即便璠璠真的死了,我也不能耐她何,何况璠璠没死。可她,是真的动手杀璠璠了。” 霍决亲亲她的头发:“就是这样的,这些人自封了自己命贵,不许旁人轻易打杀,却又对旁人轻易打打杀杀。只不过,太祖皇帝时候,还没有监察院,那时候宗室藩王的权力也大,还有军权。一代代皇帝都在削藩,到现在,他们也就能干些这样的事了。监察院奉皇帝之命,也能直接对宗室出手。你看明白了吗?” 温蕙道:“皇帝的权力许他们干这样的事,能惩罚他们的,不是律法,也是皇帝的权力。” “则似我这样没有权力的人,律法不为我做主的人……”温蕙道,“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侠要以武犯禁了。 霍决道:“所以,你亲手杀了她。” 温蕙不再说话,又翻了个身。 “蕙娘,今天到底什么事?翻来覆去睡不着?”霍决问。 温蕙道:“蕉叶她们走了。” 听到这个名字,霍决便眼皮跳了跳。 就霍决个人而言,他是希望最好再也不要听到蕉叶这个名字的。 他早先便想让小安把蕉叶安排得远远的。是温蕙对蕉叶同情怜惜,担心她们主仆不谙世事,到外面无法独自生活,才放在京城里,眼皮子底下。 虽如此,也只能硬着头皮听温蕙说了蕉叶和小梳子离开京城的事。 他趁机道:“走就走吧。这是她自己要的,你也管不了的。” “是,我也想这个来着。”温蕙承认,“都不是小孩子了。没人该管着旁人,更不可能管旁人一辈子的。” “只我在想的是,她们怎么就能做到说走就走?”温蕙有些出神,“怎么想走,就能抬得起脚?” 霍决眼皮直跳。 ”她们两个不同于常人的。被关久了,对所谓‘外面’向往太深。跟我们不一样。”他不动声色将温蕙搂得更紧,道:“什么时候你想走,我也陪你出去走走。只你自己不要瞎跑,你可舍得下璠璠,你可舍得下我?”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