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吃酒了,裴英娘眼前一亮,端起酒盅啜饮几口,惬意道:“阿兄不和我对酌?” 九成宫的宫人也酿酒,但是滋味比不上王府的,醴泉坊的泉水酿造出来的酒味道更醇厚。 半夏立刻奉上烫煮好的酒盅。 李旦先喝半碗秋葵汤,再陪裴英娘吃酒。 烫酒的酒壶里烧着炭,揭开壶盖,里头咕嘟咕嘟冒着水泡。 吃饱喝足之后,婢女撤走食案,夫妻两人挪到旁边琴室下棋。 裴英娘执黑子,试了几招李令月教她的对弈策略,还是输得一败涂地。 “这样吧。”她眼珠一转,“阿兄,我赢了的话,就亲你一下,赢几盘,亲几下!” 李旦正襟危坐,眼睛盯着棋盘,不为所动。 “英娘,该你落子了。”他说,语气严肃。 裴英娘颓然,李旦果然软硬不吃。 思考半天,觉得手中的棋子落到哪里都会输,干脆随便瞎放。 瞎放着瞎放着……她发现自己好像要赢了。 她愣了一下,把琉璃宫灯挪到榻上,对着棋盘一照。 确认自己真的要赢了,她抬头看对面的李旦,一脸不可置信。 李旦面无表情,仍然坐得笔直端正,眼神平静坦然。 仿佛他刚刚倾尽了全力,并没有故意输给她。 裴英娘嫣然一笑,蹭到李旦身边,勾住他的脖子,亲他的脸。 早知道这一招有用,应该早点使出来的! 亲着亲着感觉到他呼吸急促,滚烫的身体贴过来,直接把她压在猩猩红穿枝百花毡毯上。 她伸手推他,推不动。 胡子拉碴的脸蹭过细嫩的皮肤,她身子直颤,脊背酥酥麻麻。 他白天享受过一番,没有那么急切。 她受不了这样甜蜜的折磨,忍不住抓他的背,不知是催促还是埋怨。 他低声笑,笑声如蛛丝一样缠绕在她耳边,蕴着淡淡的酒香,近乎呢喃,“十七乖,就好了。” 一直闹到大半夜,屋子里隐隐约约的响声才慢慢平息。 半夏和忍冬已经麻木,等里间静下来,去院外叫婢女抬来热水,蹑手蹑脚进房收拾屋子,从琴室到东间床榻湿漉漉的,整张铺满沉香木地板的毡毯都要换。 沐浴完,裴英娘坐在窗前,伏榻晾头发。身上抹了香膏,香气袭人,和搽头发的兰脂香味混在一起,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块香喷喷的糕点。 李旦也这么觉得,打发走婢女,找来锦帕,坐在榻沿,一点一点帮她绞干长发,看她新浴刚起,倚着锦缎宽枕打瞌睡,娇软香酥,丰艳雪腻,轻薄衣衫下透出淡淡的肤色,比晶莹剔透的玉露团还诱人。 “阿兄……”一声喃喃的呼唤打断他脑中的旖旎,裴英娘用闲话家常的语气,淡淡道,“你不去接我……是不是阿父不许你出王府?” 李旦手上的动作陡然一滞,沉默片刻,接着帮她绞湿发,“没有……” 裴英娘翻过身,一头青丝铺满整张软榻,仰着脸看他,“阿兄,别瞒着我。你不说,我还是会知道的。我不想听别人转述这段辰光长安发生了什么,只想听你亲口说。” 李旦垂眸看她,半晌后,终于点点头,“不错,阿父不许我踏出长安一步,我和七兄都不能。” “是为了太子?还是皇后?”裴英娘追问。 李旦淡淡一笑,看一眼支起来的窗户,外边黑魆魆的,看不清果实累累的石榴树,只有石榴果长得好,葡萄已经只剩藤蔓,荷花也落尽了,没有莲蓬,“宫中谣传母亲想废掉六兄,册立七兄或者我为太子,东宫人荒马乱。阿父下令,禁止我们离开长安。” 李治已经控制不住武皇后,他把李显和李旦拘在长安,也是无可奈何,一旦两人离开他的保护范围,难保不会成为李贤和武皇后争斗的牺牲品。 李旦明白这一点,李治不愿意看他和李显卷入风波,才会派人看住他们。 但是他心里还是失望。 因为李贤竟然真的觉得李显和他是威胁。 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因为年纪相差大的缘故,不怎么亲近,但是他和李显有没有觊觎过太子之位,李贤真的看不透吗? “太子不相信你,对不对?”裴英娘伸手摸李旦的脸,指腹摩挲淡青胡茬。 李旦冷笑。 她觉得他胡子拉碴的样子很好玩,摸来摸去。 他很快捉住她的手,轻吻她的掌心。 吻又湿又热,胡茬擦过手心,一阵阵发痒,她忍不住咯咯笑,想把手抽回来。 李旦扣住她的手腕,和她嬉闹了一会儿。 裴英娘仰面躺着,任他欺负。 娇妻在侧,李旦渐渐放松下来,慢慢把这几个月长安的局势娓娓道出。 据说武皇后连废太子的敕旨都拟定好了,刚刚上任的东宫属臣手忙脚乱。 武皇后临朝听政多年,耳目众多,亲信遍布朝堂,而李贤根基尚浅,东宫一系自知撼动不了武皇后,太子洗马建议李贤,可以转而朝两个弟弟施压。 李贤很快抓住李显的弱点,李显吓得战战兢兢,赌咒发誓不会抢走他的太子之位,躲在英王府里,已经一两个月不出门。 李旦向来谨慎,连当年暴怒之下杀死武三思,也记得事后描补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