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穿了条长裤,裸着上身去反锁了房门。阿财在午睡,但即使阿财没在午睡,他不锁房门,阿财也不会主动进他房间。 阿财这个年纪的同龄小同学还没有做abo性别检测,江淮一般告诉她离男的远点。 江淮取了支针,药瓶被撕了标签丢进黑色的塑料袋。 烟头燃着猩红的火。江淮靠在阳台的玻璃门边,慢慢把抑制剂推进静脉。 烟细细缕缕地上升。 针尖抽出来,划出几滴血和药剂的混合液体。也一起丢进了塑料袋。 江淮拿消毒棉摁了几秒,回身叼着烟打开了阳台门。 他没往外走,慢慢蹲在门边抽完了这支烟。 明明是静脉注射,比烂护士打肌肉注射针还疼。 江淮站起来,像蹲久了腿酸似的晃了几下。 手机响了。江淮拿起来,视频通话。 “江总”。 江淮没急着接,转手把烟头一并丢进了垃圾袋,又去打开衣柜,套了件长袖t恤。 现在不到下午两点,江总那边是下半夜。 发小在英国,亲妈在美国,现在江淮已经习惯算时差了。 江俪那边光线不算好,显然深夜了,清晰度不高。但依旧看得出疲惫。江俪今年三十九岁,在江淮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家长当中算是年轻的,保养得也还好,只是眉心有几道细细的皱眉纹,让她看上去不算年轻了。 “下半夜了吧,还没睡么?”江淮拉开椅子,慢腾腾地坐下。 “还没。刚刚忙完工作,今天有一天休假……”江俪看着手机屏里的儿子,皱起眉,“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差?” 江淮神情懒散:“没有。画质失真吧。” “哦。”江俪舒了口气,“最近换季,你记得保暖,别感冒了。” “嗯。” “过年有什么想要的吗?我给你买了寄回国去。” “没有。” “那星星呢?” 江淮支着头:“小屁孩能有什么想要的。” 江俪嘴角舒起一丝笑:“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你去问问她。” “她睡了。”江淮说。 “哦。”江俪有点失落,“你们俩有什么想要的,随时在微信上给我留言。” “嗯。” 江俪想了想:“过新年,我给你们买两身新衣服吧?” “不是以前了。”江淮低下眼,“不缺一身衣服穿。有钱在哪买不着。” 江俪沉默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是啊,不是以前了,以前你上小学的前几年,我没正经工作,也就到过年了才舍得……” 江淮打断了江俪:“江总,过去了的就过去了。” 江俪笑了笑:“是啊。过去了。” 江淮抬了抬眼皮:“那你什么时候准备找个男朋友?” 江俪笑容一僵。 “你单身多少年了?”江淮缓慢地活动着右小臂。 这个话题让江俪觉得难堪。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但她做过的每一个决定,她都没有后悔过。江俪又笑道:“我没管你,你怎么还管起你妈来了……” “标记不早都洗掉了吗?”江淮问。 江俪静了半晌。每当她不知道该怎么和江淮沟通的时候,她就会笑一笑:“和这个有什么关系,我工作这么忙,哪有时间谈情说爱?” 江淮没有说话。 江俪有点后悔给江淮通视频了。她不是不想念江淮,也不是不想多给江淮打电话,可她开始害怕联系江淮了。她记不清她有几个月没有回国了,江淮在她管不到也看不到的地方慢慢长成了一个陌生的样子。从前江淮是依赖她的,是对她絮絮叨叨的,可现在却离她愈来愈远,冷漠而沉默,像一头离群索居的年轻的狼。 可她没有精力教导,也没有精力挽回。 她年轻犯的错,江淮却几乎替她承担了所有后果。 偶尔深夜梦醒,江俪还会做噩梦,梦到她和江淮相依为命,住在老城区的那几年。破旧的楼房墙角生着黑霉,连一阵风吹过来,门窗都会摇摇晃晃,发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声音。 三更半夜,有人敲门,喝醉了的,蓄意的,敲着门喊:“有人在家吗?有人在家吗?开门!你家爷们到家了!” “小娘们,你男人呢?”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