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屠戮中站到最后的少年,不再故作疏离的俏脸写满了难辨的情绪。 今朝静默环顾周围,确认当真无人方赤脚踏着流淌的血,神情淡漠地行至床榻边,眉间的罪孽花沾了些微鲜血,望着似红得滴黑。 假设有诗人碰巧路过,势必会惊叹一句:怎料修罗竟是翩翩少年郎! 今朝从容地翻找出一个白瓷瓶,想为自己上药。 秦九酝瞧他伤势不重,只胸口以及左臂有两道较重的刀伤,其余的小伤甚至没划破皮,满身的血应该是别人的,不禁略舒口气,忙上前,尽量语调自然: “我帮你。” 可她伸出的手,硬生生地穿透了今朝的躯体,没能如愿接触到那药瓶…… 秦九酝咬牙。 又是这样。 今朝感受不到她了。 两年时光流逝,今朝能见到她的时间日渐缩短。 从一开始每日每夜地陪伴,到时隔三日、七日、九月才感受得到她,直至如今的面对面而不相见。 秦九酝攥紧拳头,默默注视他面无表情地随意涂药,左手尚且搭着剑柄,戒备至极。 其实,这两年在秦九酝看来,过得非常快,因她始终仅是站在今朝的视角目睹已然发生了千年的事。 可于今朝来说,却是真实的。 他不论身份尊贵与否,无论身处舍庙抑或将军府,照样吃不踏实、睡不安稳,孑然一人,无依无伴。 秦九酝瞌上酸涩的双目。 她以为,起码在本场幻象里,她能陪着他的…… “哈哈!” 一道豪爽的笑声传入室内,干扰了秦九酝心绪,紧接着肥膘将军志满意得地走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仿佛在写男主升级文? 还有一章,鬼王就要上线啦。 兰锜:是古代武器架的名字。 第30章 杯酒:吾名 “两年, 你表现得非常好。” “现在,我给你个机会。去屠了舍庙,杀死那群胡乱改你姓氏换你名讳的秃驴, 亲手了解你身为明灯的过去。” “做好此事, 你将是我将军府的嫡子!” 秦九酝站在舍庙的后门外, 耳畔宛如仍回荡着肥膘的话。 她侧目望着,一袭黑袍, 墨发高束的今朝漫步行来, 冬夜凛冽的朔风吹拂起他斗篷, 终末, 他一脚踹向舍庙的红漆大门。 “砰砰——咔嚓。” 两块木板应着巨大的闷响倒地, 临了又传来了断裂的声音。 是今朝,踏着那两块朱红大门, 进入了舍庙。 “你是谁?!” 本晚守门的僧人戒备地打量这位一身黑的不速之客。 到底是亏心事做多了,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满院的和尚似惊弓之鸟,不约而同地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走出卧室,齐聚后院。 秦九酝被他们一颗颗光头反射出的月光, 刺得移开了视线,却见今朝对一庙的敌意目光视若无睹,兀自负手去到门边不远处的一株绿树下,抬首一瞥…… 大小姐隐隐料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 下一瞬今朝便足尖一点,身若游龙般飞上一旁的黄土夯墙,再一踩墙顶借力直惊向绿树枝叶间, 仿佛阴云的黑影于半空一旋,战靴自粗枝大叶内踢出一个不明的物体。 待那足球状的东西‘咚’的一声落在一群僧人脚边,摔得四分五裂,甜腻的蜜味伴随着‘嗡嗡嗡’的声响传来,一干秃驴才反应过来——这他妈是个蜂窝! 无端遭人砸了家的蜜蜂成群结队的飞出,冲临近的僧人发起了进攻,须臾就有好几名和尚中招了。 “……” 秦九酝目睹一屋子的鸡飞狗跳,心底非常佩服今朝的小脾性。 纵使这事无关紧要,纵使时间相隔再久,我当初想用蜂窝砸你,现今也仍要用蜂窝砸你。 一片混乱之际,有秃驴想逃出门,但他只觉眼前黑影一闪,随即喉咙一凉,鲜血喷溅,杏黄色的僧衣刹那染得猩红。 僧人下意识想捂住切口平整,近乎要彻底脱离自己脖颈的伤……然而,手尚未抬起,人便已无力地倒下,涣散的双目不甘地瞪着一步外,手持长剑,神色冷淡的黑衣少年郎。 一场屠杀,自此掀开了序幕。 和尚们被蜜蜂追击的嚎叫转变成凄惨的求救、愤怒的咒骂。 可是,平日信任他们的古城百姓不会再施以援手了。 整座舍庙连着隔壁的铁匠家,全都遭官兵包围,僧人们插翅难飞,仅能留在庙里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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