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联名上书这件事就是最直接的证明。 她当时忐忑不安, 甚至都做好了自己出钱雇佣这二十万兵俘驻边修长城的打算。 但这件事赵政甚至都连问都没问她一句就很好的解决了。 赵政应了士子的请求善待战俘这件事只是导火索, 在天下百姓和士人心里掀起了一层风浪,接着赵国时疫燕国大灾秦国慷慨相救激化了这层风浪,天下士人百姓为之震动,在吕不韦著书立说这当口,爆发了一股空前的学[潮盛况…… 贤臣良将的出现只是偶然,也是必然。 但无论是偶然还是必然, 都是历史中的一部分。 赵政说了很多事, 听起来似乎和她没什么关系,但追本溯源或多或少都跟她沾了边。 在她沉浸在吕氏春秋的编著中,震撼于各家学派的思想碰撞时,秦国已经发生这么多变化了。 赵政的声音远远近近地听不清彻。 董慈脑袋发胀,耳朵里都是嗡鸣声,还有自己清晰鼓噪的心跳声。 其实赵政不必说这么多,她已经明白他什么意思了。 韩王投降, 代表着韩国被灭,比她记忆中提早了二十多年…… 偶然的事件改变了历史,而她一无所知,也无能力为。 她明白赵政为什么说她做的事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这么大的事都变了,这只是一个开端,秦国不会停下它征伐的脚步,由此引起的后果兴许不可估量…… 董慈听见自己问,“所以呢,阿政,你想说什么。” 董慈瘫坐在地上,捏着衣袖的指尖泛白发抖,声音嘶哑微弱,赵政微微闭了闭眼,知道自己是被愤怒冲昏了头,但事已至此,不破不立。 赵政定定看着董慈,开口道,“所以你口里说的文化二字,和它相关的一切,跟国政密不可分,这道理你不懂,你所谓的组织不可能不懂……” 董慈听得想笑,心说赵政没去过也没见过她们那里,他的话不可信。 赵政知道董慈在想什么,眸光动了动,接着道,“史册上的秦国专于法家,百家凋零,愚民苛政,也很快灭亡了,阿慈,治学之风和一国兴亡有无干系,你看不见,你上头的人不可能看不见,兴许你也能看见,但你没想过也没怀疑过,一条必死无疑的不归路,却哄得你甘之如饴赴汤蹈火,阿慈,醒醒罢。” 说来说去意思就是她又被骗了。 他以为他是谁呀,手眼通天能知未来事? 董慈咳了两声笑了起来,“赵政,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我们那的事你不知道,我们那的人你也不了解,释利房的事是我掉以轻心了,但我和研究组的人相处过,是好是坏我还分得清,他们都是很好的人,骗我送死这样的话实在是可笑,阿政,你这样胡乱猜测以一概全实在是很没道理……” 董慈指尖捏着的衣袖上渗出血红色来,是指甲掐进掌心的缘故,她却像完全感觉不到痛似的,语调平缓说得有理有据,赵政心里窒息的疼,只觉那群人和这妖僧一样厉害,或者更厉害,能让她这么死心塌地,事实摆在眼前也不愿相信……赵政平喘了一口气,心说不急,她并不傻,只是还需要点时间。 空气很闷,让人窒息,她不想待在这里,她想出去。 董慈四处看了看,踉跄着站了起来,头晕目眩扶住旁边的架子才站稳,晃了晃脑袋看清掌下压着的文简正是她抄录的准备着要埋到咸阳宫遗址下面的那些,心里恶感丛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就全扯下来摔在了地上,噼里啪啦竹简在空气里激起一层薄薄的灰尘,董慈扶着架子大口喘着气,不,不,不要发火,去洛阳,现在就去,去地心,去洛阳…… 清晨的光线照得人眼睛生疼,董慈晃了晃脑袋,眼前旋转的阴影消散了些清晰起来,董慈四处看了看,找到了门在哪里,拖着痉挛僵硬的腿脚走了过去,推了两下没推开,就想起来这是赵政的寝宫,对了,赵政还在这里,他不给她出去,让她闭门思过…… 求他罢,她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求他了,但是也不行,她这样去了也没用,需要赵姬,至少需要点赵姬的毛发什么的。 董慈额头抵在门边喘了一会儿气,又拖着身体走了回来,靠着廊柱滑坐在地上,不着急不着急,想办法,想办法拿到东西了,再想办法出去,不生气不生气,事实是什么样的谁知道,现在不要胡思乱想,胡思乱想除了让人慌手慌脚不知所措,没有任何用处…… 她连门是推是拉都不知道了。 手上的血迹染得灰色的衣袍上到处都是,董慈脸色寡白靠坐在廊柱边,指尖上的血肉干了,像是再没力气了一样瘫在两侧,脸色惨白,微微阖着眼眼睛,气若游丝。 赵政深吸了一口气,将眼里的热意逼了回去,走到董慈面前,轻轻把人从地上抱起来,察觉到她浑身冰凉,手指头甚至僵硬得摊不开,心里就一阵高过一阵尖锐瑟缩的疼,他不能逼她,她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好好想清楚这些事,想通了就好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