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也知道一些。 董慈也了解鲁仲连这个人。 鲁仲连口才超群,谈锋机警,是战国末期有名的辩士,他不但能力强,品性还十分高洁,爱国、清廉、仗义,情操高尚,智勇双全,德才兼备。 士子们也不单单是说他一个人,鲁仲连不费一兵一卒义解聊城之危,恰好几个月前名家代表人物公孙龙率弟子入燕,说服燕昭王‘偃兵’,两人同为辩士,又在差不多的时候做了类似的事,难免就要被人拿出来比对三分。 董慈很欣赏鲁仲连这个人,他和一般辩士有很大的差异,他讲究实践,他的理论为现实服务,为实事而辩,为国事而辩,并且言必行,行必果。 公孙龙则恰恰相反。 公孙龙是有名的诡辩派,他主张的哲学思想强调概念性逻辑分析,他的《坚白论》与白马非马论一样,都在实物的基础上抽离出了概念逻辑关系,石头的颜色和软硬程度不是同一种东西,可以单独分离存在,白马和马不能一概而论…… 公孙龙的理论符合辩证法中个别与一般相区别的原理,有一定的合理性和开创性。 这很有趣,公孙龙确实是诡辩了,但他也开创了中国的逻辑思维领域,建立了逻辑学的理论体系,可惜中国历史上多数学派更看重政治伦理知识体系,甚至并不承认这门学科,各派学子们往往以政治伦理观念来批评公孙龙的逻辑思想,争论起来几乎把公孙龙的学问贬低得一文不值。 堂下这位严词铮铮的学子就是了,言语间咄咄逼人,直接引用了庄子的原话,“公孙龙饰人之心,易人之意,能胜人之口,不能服人于心!” 被反驳的名家弟子辩才似乎不怎么样,憋了一会儿憋得脸色通红,到底是本事不够,口才能力比不上公孙龙本人,哑口无言之下,只得朝刚刚的青年学子一拱手,涨红着脸坐回去了。 董慈听得仔细,看着这一幕心说可惜了,公孙龙的名与实理论是典型的客观唯心主义哲学理论,他建立的理论体系与西方哲学柏拉图理念极为相似,可两人的地位待遇有些天差地别。 柏拉图是震惊西方哲学界的哲学家和思想家,和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并称为希腊三贤,其地位可想而知。 相比之下公孙龙就悲惨得多了,他和他的理论学说在诸子百家中一直不被接受,大部分人都很嫌弃他,地位十分尴尬。 董慈正感慨着,冷不防听荀子温和地问道,“吾观小友神色,似是也知子秉此人?” 子秉是公孙龙的字。 董慈忙回道,“学生听过一些公孙先生的事迹。” 荀卿拂须颔首,目光温和带着鼓励,示意她大胆谈一谈。 董慈坐直了些道,“公孙先生曾讲过一件与孔圣人相关的事,事情是说楚王打猎的时候丢了一把弓,下人们来问要不要回去找,楚王说楚国人丢了弓,被楚国人捡去了,不必寻找,孔子听到了就说,楚王的仁义还不够,应该说人丢了弓,被人捡了去,不必寻找,何必特意要说楚人。” 荀卿与韩非皆是点头,董慈心里的紧张稍稍消散了些,接着道,“公孙先生的意思是,世人把楚人与人区别开,那白马与马区别开,也没什么错。” 董慈讲的是一段辨道的旧事。 孔子的学生孔穿去找公孙龙辨道,企图让公孙龙放弃白马非马的理论,公孙龙用孔子的事迹反驳了孔子的弟子孔穿,孔穿被驳得哑口无言,此一战可谓面子里子都输干净了。 公孙龙意识到了普遍与差异,一般与个体的联系和区别,在一定程度上是可取的,可以说他在逻辑思维学上有很大贡献。 “然也。”荀卿颔首,想了想复又提点道,“子秉的理论确实有一定的道理,但他沿同样的原理提出的‘鸡三足’等,亦是用名称混乱了实质、夸大了差异区别,吾等听则听已,也须得自踱分寸,万物自然,凡事皆立于真实之上,切记勿要本末倒置,为辨而诡辩,反倒失了辨道的本心本意。” 董慈没想过有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