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的。但落在容温耳朵里,却足以刺得她头皮发麻。 容温勉强扯出一丝艰涩至极的笑意。 不见素来的坦然大方,颇有些胆怯扭捏、赔小心的意思,“你暂且别说话,听我说。” 班第大手垫在脑后,几分疑惑,几分慵懒,还是配合的“嗯”了一声。 “那个……”容温抿抿唇,指头不自在拽着裙角,试探问道,“那个,你打女人吗?” “咳——”班第猛然一呛,头略偏了偏,俊脸憋成酱色。眼角余光却一刻未从坐立不安的容温身上挪开。 浓眉拧紧又松开,被她方才的问话,逗得好气又好笑。 但碍于她昨夜明摆出来的避讳态度,并未表露出任何笑意。 吐纳了几息,尽量平静道,“你做错事了?说罢,我不动手。” 班第不认为容温能做出什么天大的错事,她这一晚上都在他怀里窝着。做过最坏的事,大概是睡着后——乱蹭他,蹭得他心浮气躁,睡意尽消。 “先说好,昨夜我睡着了,实属无心之失。”容温根本不敢看班第,自然错过了他眼底交织的复杂压抑,咽着嗓子,“……还是你自己看吧。” 说着,容温麻利翻身滚到一边去,顺便把毡毯裹走了,身子小小一团缩在里面,只露出一颗睡炸毛的脑袋,小心翼翼偷觑班第的脸色。 班第身着深色袍服的颀长身子大喇喇暴露在外,乍一看无甚异常。 可容温盯着他看的眼神,明显不对。 班第坐直身,顺着她的视线,仔细研究了两眼自己的袍子。腰带往下,有块布料颜色似比周围略深,像是血迹风干过后。 “…………!!!”结合容温反常的态度,不难猜这块干血迹是怎么回事。 班第下颌紧绷,一双灰眸冷然望向容温,默然半响。 容温讪讪,昨夜心头烦躁,她完全未曾想起自己来月事了。一直用侧睡姿势,谁知漏了…… 漏了其实不要紧,关键是浸他身上去了。 不管是宫中还是蒙古,女人月事都被视为脏污不吉之物,说是会影响男儿气运。 宫中来了月事的女人不许往皇帝跟前凑,不得参加各种祭祀典仪等。蒙古更为严苛,女人被月事脏污的衣裙,甚至不能去河里清洗。 容温自发现‘坏事’之后,便一直忐忑难安。此刻更是被班第盯着犹如芒刺在背,硬着头皮,无甚底气的安慰道,“实在对不住。不过,这事也许并不如传言邪乎晦气。等我回去了,定然去给你求一道驱邪符……” 班第闻言,倏地起身。男人宽阔的后背尽数遮挡住所有灿烂阳光。 容温置身在他制造出来的暗影里,被扑面而来的压力,震得不安的裹了裹毡毯,昂着头干巴巴继续道,“你要是不喜欢驱邪符,玉牌佛像也行。” “不必!”班第逆光而站,知道她看不清楚自己的脸,刚毅的唇角才敢朝上翘了翘——因她这幅‘伏低做小’的小可怜模样。 尔后,飞速敛尽所有情绪,面无表情的拒绝。 男儿征战沙场,活命靠的是本事,而非运气。 容温闻言,讪讪点头。 班第看她的面色,便知她因自己生硬的口气误会了。 张口欲要解释,又想起两人应该目前的关系。 遂咽下了到嘴边的话,径直往外走。 余光瞥见容温还缩在毡毯里,没跟上来。略侧过头,睇她一眼,以他惯常的冷硬腔调说道,“立刻起身,今日赶路。” 说完,掀开帘布,大步迈出帐篷,丝毫没有等容温同行的意思。 - 容温一怔,她好像很久没挨过班第的冷脸冷待了。 一切仿佛回到他们刚成亲那会儿,疏离、隔阂、淡漠。 不过,这大概也算求仁得仁。 班第身上牵连的事情太多——皇帝对他的青眼看重、藏在京中郡王府暖房花盆里的发辫、他与静妃之子的关系、他私下养着宝音图的用意…… 每一件事都不简单,特别是他私养宝音图之事,可能藏着足以赔进他博尔济吉特氏全族性命的谋划——血性男儿,有颗称王称霸,入主中原的雄心,不足为奇。 容温不敢确定他将来的成败。 但人生如棋,走一步看十步。 若来日他事成,他明知她是皇室弃子,必不会过多与她为难。 若败——只要他两夫妻关系稀松平常,皇帝便不会牵连到她这个和亲公主身上。 就像当初和硕建宁长公主的额驸吴应熊因造反被斩。 鉴于这二人夫妻关系不睦,事后建宁长公主半分未受牵连,平顺终老。 皇嗣不论男女,幼时稍微懂事,便有嬷嬷耳提面命一句话——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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