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温看他的反应,便知自己猜对了,蹙眉不赞同道,“你这样不行的。” 有什么不行,女人就是麻烦。 怕伤怕疼算什么男人,班第浑然不在意的姿态,朝容温挑挑下颚,“走。” 容温坚持道,“你该上药。” 班第没理会,兀自加快脚步往来路走,任由容温慢吞吞缀在他身后几十步远的位置。 - 每年,班第到苏木山来,大半时间是在山顶长兄达来墓前静坐。 若宝音图一家刚好游牧到此处,他便会带着宝音图一同去山上祭拜。 因小圆脸夫妻代为收养宝音图,却拒不接受他的金银。所以得闲的时候,他也会领着宝音图一道,去草原打猎,以猎物相赠小圆脸夫妻。 其实苏木山上猎物远比草原上更丰富,只是长兄临终前浑身鲜血染遍,奄奄一息,没一处好皮肉的模样让他印象太深。 他不愿在长兄墓前杀生,脏了长兄的眼。 适才他从山上下来,本是准备带两个孩子去草原上打猎的。 ——最后却莫名其妙去给女人编辫子了。 班第瞥了眼自己黝黑粗糙的双手,脸僵得跟块木头似的,耳根子却愈发滚烫。 没理又拉着容温笑闹起来的两个孩子,闷不吭声进帐篷取弓箭和缚绳。 等他出来时,却发现容温与两个孩子都不见了。 苏木山偏僻,地处草原深处,草甸稀疏,不适合放牧,常年无人来往。 方才他也并未听见任何异动——所以,他们遇见危险的可能性近乎没有,八成是自己跑去哪里玩闹了。 竟连声招呼都不打的撇下他! 班第浓眉紧拧,四下眺望片刻,仍旧不见几人踪影。 大手猛地攥过弓箭,一脸煞气,翻身上马,扬鞭离去。 草原崇武,班第会走路便会骑马,库布大刀,火铳弯弓,无一不精。当年孤身一人救出皇帝时,他便用的火铳。 往西几里处有片低矮的灌木林,往常班第带着宝音图时,一般都是去林子里猎野兔、黄羊、狐狸等。 今日班第却是瞧都不瞧那些小猎物,自顾循着地上的痕迹,往灌木林深处去。 ——寻到一处低山坳,顺手摸了个狼窝。 狼能闻到五七里内的气味,最爱夜间侵袭牛羊群,是牧民的死对头。 为了对付狼,草原牧民专门研制出了一种叫‘布鲁’的狩猎工具。 ‘布鲁’是一根长约三十来公分,前段弯曲的木棍。在弯头前端用皮条拴着一个四五公分大小的铜锥。 猎人骑马逐狼时,挥起‘布鲁’,‘布鲁’上的铜锥能击碎狼的头骨。 班第来摸狼窝实属临时起意,随身并未携带‘布鲁’,就靠着一把弓与一柄弯刀。 鲜血与厮杀,最原始野性的发泄。 等班第挑挑选选,拖了几头皮毛品相上好的狼尸‘得胜而出’时,整个人像从血池里捞出来的,狼狈不堪。 一滴血水顺着额角淌下来,滴到眼睑处,班第粗鲁的抹了把脸,去了不远处的小河下游处理猎物。 牧民不吃狼肉,但狼肉晒干后泡水,用来清洗被狼咬伤的牲畜的伤口,愈合效果极好。 且狼的鼻头与胆囊可入蒙药,皮毛能互易保暖。 班第利索地收拾好几头猎物,又胡乱洗了洗身上的血污。 上马返回之前,脚下突地一顿。冷峻悍气的脸上,迟疑一闪而过。 而后,再次迈到小河边,对着清澈见底河水。 自怀里掏出容温给的伤药掂了掂。 沉了一瞬,才掏出一把玄木短铓,开始笨拙的修面。 他这些年过得糙,修面这种事做起来极不顺手。一不留神,便被寒光凛冽的短铓拉了道口子。 班第低‘嘶’一声,莫名觉得憋气。一张俊脸乌云密布,猛地站直身,打马离去。 - 碧青草甸,葱郁矮山,白顶帐篷,四下都是静的。 那一大两小竟还未回来。 班第面无表情的牵着坐骑去东边草甸吃草。 远远的,孩子清脆的笑声传来。 “五叔!”宝音图蹦到一处小丘上对班第遥遥招手,“我们在这儿。” 班第闻声望去,灰眸自然而然越过蹦蹦跳跳的宝音图,目不转睛盯着朝他跑来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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