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福晋与哈敦知道容温受宠,所以对她格外热情。一路上,轮流换着人陪她说话。 容温每日见得新面孔,听不一样的事,倒是不觉无聊。 从京城到科尔沁,若是快马,花费不了几日功夫。 但容温这一行人,辎重人员都多,拖拖沓沓的,行进了大半个月,才将将到通榆城。 出得通榆城外的关隘,往东经过一片约摸七、八里大的白榆林,便进科尔沁地界了。 随行相送的王公见天色不过午时,尚且算早。商议后决定,在通榆城用过午膳后,便送容温的仪仗过白榆林,然后便各自分散回旗。 容温自然没意见。 只不过,越是靠近科尔沁,她越觉得茫然不安。 眼看她便要入蒙古科尔沁了,这辈子都不一定能返京。所以,皇帝这些日子突然对她那么好,到底图什么? 容温本想过皇帝会不会是疑心科尔沁,想让她做内应,监视科尔沁的王公之类。但转念一想,皇帝明显与班第是一伙的。班第又不傻,怎会如此引狼入室。 不是做内应,那她去科尔沁,除了和亲公主本身代表的紧密双方关系作用,还能做什么? 容温这个疑问,在下晌公主仪仗队伍出得通榆城关隘,迈进白榆林大半个时辰后,得到了回答。 彼时,容温正悄悄打起舆车窗纱,看在通榆城外生长了百年的白榆林是如何葱茏高大,万木争荣的。 林间忽然一阵异动,无数支利箭如潮水一般,向仪仗队伍袭来。 容温支着纱帘的手,猛地缩了回来。 紧接着——女人的惊呼声,男人的喊杀声,兵戎相见的铿锵声,以及刀尖刺入皮肉的闷响,回荡在葱郁静寂的白榆林里。 “是噶尔丹的人!”这会儿,在舆车上陪容温闲谈解闷的人,正是跟着喀尔喀汗王经过腥风血雨的喀尔喀哈敦。 她胆子大,部落又曾与噶尔丹血战过,一眼便认出了来人的装扮与兵器。 噶尔丹的人明明驻在距离通榆城百里外的赤峰口,怎会悄无声息出现在的此处。 容温全身冰凉,指尖用力攥了攥,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哈敦。”容温大力从舆车的壁柜里抽出一个大匣子,在喀尔喀哈敦面前打开,“你帮我看看,这是蒙古那部的衣饰。” 喀尔喀哈敦被满目的紫红与翠绿晃花了眼,拉着容温的胳膊急切道,“都这时候,那管得上衣饰。公主快些下车逃吧,你如今圣眷在身,噶尔丹肯定是冲你来的!” 容温目色僵滞的摇头,坚持道,“你先帮我看。” “你这……”喀尔喀哈敦到底拗不过容温,只得飞快提起那套紫茄子衣饰,打量一眼,“这是巴尔虎部的衣饰。” “巴尔虎?”容温眸中的光渐渐黯淡,却还不死心问道,“不是科尔沁多年前的衣饰么?” “不是。”喀尔喀哈敦肯定道,“我生在草原,长在草原,这把年纪了,那能分不清各部的衣饰。巴尔虎部人少势弱,虽惯常在邻近漠西蒙古的草原深处游牧,但我也是见过的。他们的衣饰之所以有几分像几十年前科尔沁部时兴的衣饰,是因为他们鲜少与外面接触,习惯古朴粗简。” 原来如此。 班第是早知道会有今日遇刺之事吧——甚至,这也可能是他与皇帝为了达成某种目的,亲自设计的。 难怪之前,班第曾稀奇古怪的交代她,让她把这套显眼的紫茄子穿上。 巴尔虎部人少势弱,常年在漠西蒙古的草原游牧,别人也许认不出,但同样出自漠西蒙古的噶尔丹部众肯定认得出。 噶尔丹部众偷偷奔袭百里,潜到通榆城外来劫杀她的仪仗队伍,想必来的人不会太多。 为节省精力,他们肯定是根据衣饰,冲着身份尊贵的人下手,比如她! 如果她舍掉身上这袭公主朝服,换上巴尔虎部显眼的紫茄子衣饰。那些刺客又不知道纯禧公主长什么样,想必看都懒得多看她一眼。 容温干涩的扯了扯唇角,正好听见外面樱晓在极轻声的唤她,应是怕惊动刺客。 这丫头,这时候倒长出了心眼儿。 容温晕血,不敢掀开车帘应她。只按照惯常她唤人进来伺候的习惯,轻敲了两下车壁,示意樱晓自己没事。 “哈敦。”容温唤喀尔喀哈敦,“这舆车不安全,你先随我的宫女走吧。” 喀尔喀哈敦听出了容温的言下之意,焦急道,“公主不走?” “若是你们围在我身边,刺客肯定知道我是公主。”容温指了指那套紫茄子,“我换上这个独身下去,定能瞒天过海,不必担心我。” 形势比人强,听着耳边喊杀声越来越清晰,八成是那些刺客突破了侍卫的防范,朝舆车逼近了。 眼看自己的性命危在旦夕,喀尔喀哈敦也无意再劝容温,提着衣袍飞快窜出了舆车。在外与樱晓说了两句,很快,随着脚步声响起,两人的声音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