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没有洗,睡意犹在,得意洋洋已到处都是:“瘦孩子又晚了。” “我来了,你又比我早。”韩正经嘟囔着进来,窝到另一个奶妈怀里,两个人吃起来。 别的人也都起来,张大学士更是睡不着,披衣在床上坐着。 他的家人道:“老爷,您不习武不寒窗,这个时辰也没有公文书信到来,再睡会儿吧。” 他不说还好,说到书信的时候,张大学士又有怒容,想到他的信还没有写好。 走到桌前,见砚台里墨凝寒香,把家人新倒的热水淋上去,墨汁味儿散开来,像瞬间爆开的烟花,把张大学士经过一夜强压下的痛苦,又一次惊醒。 大学士提起笔,还是心中有千言,下笔很艰难。 他要写的内容,是邳先生无意中泄愤的忠勇王府秘辛,针对他幼女他外孙的那一段。 但怎么写,和怎么发,这是听到后的第三天,大学士不是不焦急对家人说,但还是一张白纸在面前。 在这里,有些人知道以后,会说:“这多简单,有人证,直接去信回家,对簿公堂抓走就是。” 但大学士如果也想的“这多简单”,他就不是混迹朝堂的大学士,也不配在别人已告老的年纪还在官场上。 早在张大学士把女儿许给圣眷最差的王府忠勇王府时,他就一盘好算计。 大学士自然不会把心爱的幼女送去王府里陪衬别的妯娌,大学士也早看出来从太上皇开始,对忠勇王府全是恨铁不成钢。 当皇帝的人,只要不是太笨蛋,平衡的心不会丢失。梁山王府代代都掌兵权,镇南王府代代镇京都。皇帝再信任这两家王府,也不会介意多出来牵制这二王府的人。 能牵制王府,最好的就是王府。 要说圣眷火山喷发似的暴涨,顷刻间把梁山王、镇南王全压下去,这有难度。但游走在皇帝对大臣们的猜忌之中,小心地把握住皇帝对最信任的大臣,又最高度的怀疑,这却不是不可能。 伴驾这事情,张大学士早就驾轻就熟,也相信自己能把女婿教导好,重振忠勇王府与另外两家三足鼎立不成问题。 这是大学士为女儿打的好算盘,而且并不存在不能见人。天底下当父母的,只要是真心为孩子,从一衣一食都件件盘算。盘算这事情,未必就是阴谋,或者非正常目的。 忠勇王有位嫡子待娶,大学士有位女儿待嫁。王府里要挑遍合适的姑娘,大学士要看遍合适的姑爷。换成别人,也一样看门第看前程看身份看……不是独大学士有什么居心。 但嫁过府大失所望,是大学士始料不及。 小张氏出身名门,贤淑得体,没干过“小意儿的体贴”,那上不得台面的“露骨巴结”,让大学士一年比一年不放心。 颠倒黑白还有什么可说的。 张大学士对忠勇王府的看法就是如此。 忠勇王对两个孙子的偏心,也让张大学士一天天寒心。既然祖父不管孙子,外祖父自己来管。大学士一插手,发现坏了,如他所想,对忠勇王不但不是个提醒,反而忠勇王更放心常玟,更心里只有常珏。 原本是两个妯娌身份的不般配,随着各有一个小爷,演变成忠勇王和张大学士的不满,嫡子争嗣的矛盾。 张大学士如果不是稳得住,换个沉不住气的,估计早就对忠勇王下手。这样想的人一定会有。 但真的下手,王府门第更是一落千丈。说说置于死地而后生是容易的,重新挽回不见得一年三年五年,甚至十年之功能办成。 大学士一边儿恼亲家,一边儿要跟亲家勾心斗角,一边儿还要在皇帝面前为王府争些体面。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