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田骁摸了摸后脑勺,问道,“……就为了大嫂子屋里的那一桌梅花宴?” 嫤娘“嗯”了一声,穿了鞋坐到了妆奁前,拿起了梳子开始梳头发…… “嫤娘!”田骁无奈地说道,“其实……就算孕妇服用了梅花也没什么大碍,虽说大嫂子提前发作了,但孩子早出生几天和晚出生几天,并没有什么要紧。再说了,大嫂子在生产的时候虽然有些惊险,却并非梅花之故……” 嫤娘随便挽了个简洁的发鬏,簪了支白玉钗,说道,“我知道,可是……我不能由着家里有内鬼。如今大嫂子才刚生了孩子,要卧床休养。那人居然有这样的本事,能左右得了大嫂子的厨房,难道你就不怕……” 田骁语塞。 是啊!怎么能不怕呢? 袁氏自怀孕以来,只吃自己院子里的小厨房料理出来的食物;但这个人竟能渗入袁氏的亲信……万一此人再在袁氏的吃食里放些什么不该放的东西,可如何是好! “呆会子你吃点东西再去。”田骁低声说道。 嫤娘含笑“嗯”了一声。 田骁默了一默,又道,“……我陪你一块儿去。” 她转头看向他,笑道,“好。” 春兰进来服侍嫤娘,见她自己已经挽好了发鬏簪好了钗子,连忙去大衣橱里找了外头的厚衣裳出来,让嫤娘掌眼。因是在家中,嫤娘便选了套颜色清淡的,并在春兰的服侍下穿了。 “娘起来了?”嫤娘问道。 春兰小声答道,“不曾呢……我怕进了人,夫人会警醒,就让小丫头豆儿坐在西厢房的门坎上听着里头的动静呢。只要夫人醒了,豆儿就会进去服侍的。” 嫤娘皱眉道,“这样冷的天气,教豆儿在外头等,岂不冷坏了?让她去茶水房里候着吧,警醒些就是。” 春兰低低地应了一声是,转头看了看田骁,终是鼓起勇气对嫤娘说道,“娘子……有一事好教您得知,前几日才下了雪,又逢府里的梅花实在开得好,我便教果儿去摘梅花。先前娘子说,那边大少夫人在生产前吃了梅花粥,我就问了问果儿……” 嫤娘手里的动作一顿。 “果儿说,其实在咱们府里大花园里的梅花开得……也不见得怎么好,倒是西南角的院子里种了几株老树,那里的梅花才是开的好……”春兰轻声说道。 嫤娘道,“你直说就是了。” “是。” 春兰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继续说道,“那一日小红说好久没吃梅花饼了,果儿就又去了西南角的院子里摘梅花……结果遇到了玉娘,玉娘偷偷摸摸的,见了果儿先是被吓了一跳,后来见是果儿,又慌慌张张地给果儿赔罪……” 嫤娘听了,半晌才说了声,“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又问,“东北角的院子烧坏了之后,她们现在还住在晓风亭那里罢?” “是。”春兰应道。 嫤娘又想了想,低声吩咐了春兰一番。 春兰“哎”的应了一声,替嫤娘理好了衣裳就出去了。 小红在外头摆了饭,嫤娘便与田骁一齐去了外头,先是遣了王大娘去袁氏屋里报一声,然后才坐下来用了些汤饭——其实田骁已用过了晚饭,只是与妻子同桌而食,不由得又吃了几条烧羊骨。 因已夜深,嫤娘恐积了食故不敢多吃,不过用了半碗汤面,一个鸽子蛋大小的汤包,并几条白菘也就罢了。 用罢汤饭,小红替她穿戴好观音兜,先递给她一个手炉,然后又蹲在地上,将一双高底木屐摆放在了地上。 “下雪了?”嫤娘一边问,一边从小红手里接过了手炉捂了捂手,又在小红的服侍下踩上了木屐,这才一脚跨出了门坎。 “是呢!傍晚才下的沙子雪,这会子下得正大呢!”小红答道。 一出门,嫤娘果然看到外头已经开始下起了大雪。 只见一轮光亮皎洁的圆月悬挂于深遂的墨色夜空中,将这片静谥雪白的安静世界也映成了幽幽的深蓝色。而浓密洁白的雪花,像羽毛那样大片大片自天而降,洋洋洒洒的…… 眼前的景致美得就像画里的仙境一样。 只是,景色虽好,气温却冷得令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那冷冽寒凉的风刮在面上,有些微微的疼。 嫤娘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下雪,确实冷了些。明年咱们去了瀼州,就看不到雪了。”田骁在她身后说道。 嫤娘转过头看着他。 隆冬腊月下雪天,就连小红和王大娘都穿上了臃肿厚实的棉袄,可田骁却只穿着件夹棉的袍子。 嫤娘皱着眉头说道,“都下雪了你还穿这么少!” “我不怕冷。” 她白了他一眼,吩咐小红道,“去屋里把郎君的大氅拿了来。” “真不用了……”田骁阻止道。 小红已应声而去。 不一会儿,小红就从屋里拿了件玄色的水貂毛大氅过来,嫤娘接了过来,亲手替田骁披戴好了。 回首再看,长身玉立的田骁更显得英挺贵气了。 嫤娘抿嘴一笑,一手抱着手炉,一手扶着小红,往袁氏院子里行去。 田骁接过了王大娘递过来的油纸伞,撑开,朝着妻子追了上去。#####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