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之人,才能说出这样一句话? 她眨了眨眼,到底还是平静了下来,只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道:“姜雪宁一腔赤诚真心对人,她值得所有人永远对她好,但你配不上她。” 说完拂袖便走。 那“配不上”三个字,实在有些尖锐。 谢居安搭着眼帘同样不欲与她多言,只是走出去几步之后,过往的一切实在是浮现出来太多,太多,以至于原本就萦绕在他心怀中的那股戾气越发深重难抑! 这一刻,脚步陡然停下。 他回转身,声音里仿佛混杂了冰冷的恶意,竟冷酷地道:“弱肉强食,世间愚夫只配为人屠戮!公主殿下立于危墙,该当慎言。便有一日,我杀尽天下人,也只怪天下人甘为刍狗!” 言罢已不看沈芷衣一眼,径直向议事厅去。 沈芷衣望着此人背影消失在层叠廊柱之间,只觉那平静的躯壳下,藏着一种即将失控的狰狞与疯狂。 一阵风吹来,才觉寒意遍身。 她轻轻摊开手掌,两块碎片拼凑起来的兵符,静静躺在掌心。看得许久,竟觉出一种荒谬的悲哀来,闭上眼,一点一点用力地攥紧,任由它们硌得生疼。 * 姜雪宁不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恍惚如穿行在两世的幻梦中,周遭花树之影交叠而去,倏忽之间好像化作了她两世所见所识的那些人,让她头重脚轻,竟有点分不清自己身在何方。 直到斜刺里一只手掌忽然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这才回神。 雨已经小了,燕临没有撑伞。 他穿着一身劲装,看她失魂落魄模样,不由皱起了英挺的剑眉,只是胸臆中偏有一股异样的情绪在涌动,使得他第一时间没有说出话来。 姜雪宁看向他。 他渐趋成熟的轮廓为降临的夜幕覆盖,竟有一种说不出的低沉,本是该问“你去了哪儿”,可话出口却变成了:“宁宁,我昨晚做了一个噩梦。” 姜雪宁怔住。 燕临的手还握着她胳膊,沉黑的双眸凝视着她:“我有些怕,在那个梦里,我对你好坏好坏……” 梦…… 若说她先才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恍惚,这一刻却是被惊醒了。 一种前世遗留的恐惧几乎瞬间袭上心头。 眼前燕临的面容竟与前世在她寝宫里沉沉望着她时,有片刻的重叠,姜雪宁心底狠狠地颤了一下,几乎没能控制住自己下意识的反应,一下挣脱了他攥着自己的手掌,往后退了一步! 燕临看着,但觉心如刀割。 在对姜雪宁说出这话之前,他甚至还在想,只是一场梦,一场梦罢了。 可为什么,她真的如此害怕呢? 少年的声音里,隐约带上了一点沙哑的哽咽:“你说的梦,我做的梦,都是真的,对不对?” 他还是这一世的燕临。 姜雪宁望着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便立刻知道自己方才的举动伤害了他,可她也没有办法控制。 世间还有这样奇异的事情吗? 又或是今日听了张遮讲述的那些,生出了一种前世今生交汇、难辨真假虚实的错觉呢? 不…… 她摇了摇头,竟觉头疼欲裂,不愿站在这里同燕临再说上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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