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玠,她也成了皇后。 只是沈玠虽自幼在宫廷中长大,却不同于他其他兄弟,心地良善太过以至于优柔,性情温和太过以至于懦弱,虽有手腕却不忍心对人施展,以至于连朝野上下文武百官都弹压不住,总要新封的太子太师谢危替他处理、周旋。 末了更是为人毒杀。 姜雪宁那时已被燕临软禁,竟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能见着。 太过善良的人,是当不了帝王的。 这是姜雪宁上一世从沈玠的悲剧中所能获得的唯一启示。 如今,她恰好重生在了刚认识沈玠不久的时候,万幸牵扯不深。 这一世可不要再入宫了。 坤宁宫是她的坟墓。 布置得简单的房间,尚算雅致。 初秋微凉的空气里,还浮荡已经变得淡了一些的昨夜酒气。 紧闭的窗户外面,隐隐传来远处集市上嘈杂的声音。 燕临手里还举着剑,虽是少年人的身量,却已能看见清晰的腰背曲线了,抿直嘴角,脸上不带笑时,已有几分摄人。 他暂没理会沈玠。 只回过头来,低眉间也褪不去眼角眉梢的寒气,只冷声问:“他哪只手碰了你?” 姜雪宁终于从乍然意识到自己重生的恍惚中回过神来,少年那灿若晨星的眉眼近在她咫尺,尚未浸满燕氏一族遭难时的苦痛,亦未被那宫廷重重争斗的黑暗侵蚀。 干净,明亮,又耀眼。 像是天上悬挂着的灼灼的骄阳烈日。 只是这问题…… 大有她回答了,他就要把沈玠爪子给剁下来的架势。 姜雪宁额上冒冷汗,忙搭住他手臂:“不不,没有的事!一场误会。方才怪我做了个噩梦,魇着了。刚一睁眼又没看明白状况,还当沈公子是坏人,惊慌之下才打了他。你快把剑放下,仔细伤着人!” 燕临皱眉:“真的?” 沈玠听了姜雪宁这般说辞,心里暗道一声自己倒霉。 可毕竟姜小少爷是燕临朋友,虽身份地位与他悬殊,可他难道能因这一巴掌就与人计较? 实在有失君子风度。 只是燕临这不大相信的模样,实在让他哭笑不得:“我的人品你还信不过吗?别说是我本无冒犯之心,便是真冒犯了,你难道还能真斩了我手不成?” 他可是临淄王。 天潢贵胄。 但没想到,燕临静静地看了他片刻,利落地收剑回鞘,却截然而笃定地道:“我会。” 沈玠眼皮一跳,顿时抬眸看他。 燕临却已转身看向姜雪宁,先才冷寒的声音放得轻了些,像是积年的冰雪忽然化了:“你还好吧?昨晚趁我没注意,喝了那许多。我送你回府吧?” 姜雪宁听他那“我会”二字时,便无法克制地想起上一世:燕临还朝之后便投了谢危,与谢危一道架空了沈玠。不久后,沈玠被毒杀。 前世她觉着多半是谢危搞的。 可现在觉着,未必不是燕临干的。 年少时,她对这般的心意视若寻常,如今重生回来,才发现有多难能可贵。 少年人的一腔赤诚,尚且不大懂得遮掩,喜欢便要护在身边,在意便要全表现出来,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捧在手心里。 可惜她配不上这样的喜欢。 姜雪宁怔怔地看着他,一时忘了说话。 沈玠则觉出了几分微妙,忽然道:“今日谢先生要在文华殿开日讲,我们也要去的。这时辰了,燕临你不该同我一道进宫吗?” 姜雪宁这时才反应过来。 她自然是要回府的。 可骤然重生回来,脑子里面乱糟糟一片,尚待梳理,却是不愿被燕临送回府去,便道:“宫里的事情自然耽误不得,燕临,我今日也想自己回去。” 当年的她,性情是出了名的娇纵 一半是因为她父亲姜侍郎心中有愧,不大敢管她这接回京的女儿;另一半都是燕临惯的。 所以她要自己回去,其实本不需要理由。 果然,燕临也真的没问为什么,像是早已经习惯了她的任性与娇纵,反正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宁宁,所以只道:“那我叫青锋远远跟着你。” 青锋是他两名贴身随从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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