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是上旬已预定了中下旬的席面, 池小秋一只手难做出许多菜,一头从伙计中选了愿意到厨下打荷的, 一头又从外面招了几个在厨下做惯了的。 人一多,厨下就杂乱, 池小秋每天专抽了一个时辰, 来来回回讲着厨下的规矩,一条条列出来,反反复复, 都要磨秃噜了嘴皮子, 每一条都透着整齐干净利落劲。 有人嘀咕:“原先在楼里做活,也没这么着。” 池小秋眉毛一拧, 话不冲却沉:“做菜, 最怕就是不小心。一盘菜端出去,尝的是味道, 做的是良心。要你花钱点上来一碗玉尖面,浇头鲜面也好,偏埋了一只虫子,你愿不愿吃?” “东家, 有人寻你。” 小齐哥一进来,就知道池小秋动了气, 等她出去,又沉了脸敲打一遍:“东家待人不亏, 可这厨灶上头的规矩最重。若是在这儿不上心,咱们店面小也不敢留人了。” 来的两人也奇怪,一个身上衣服穿得熨帖规整,衣料不好不坏,只往当地一站,池小秋就看出了,这必是哪个大户人家里头有头脸的管事。 “我家主人是东桥宋家,因家里大奶奶八月里便要过门,想请了你这店里做场席面。” 他说话之时,旁边的年轻公子便微微颔首,虽没什么大的动作,可池小秋从他听到“过门”之时,止不住的笑意中,还是能看出他对这场婚事十分满意。 这可是个大主顾! “贵府上大约要备几场席面?” “十二桌,照着上席备便可。” 这样的席面多半是上门去做,池小秋这会不禁庆幸,好在她动作快,早便招了好几个帮手,不然便是有三头六臂,她一人也忙不过来。 她摩拳擦掌,一瞬间脑中早就晃过了好几个菜。 “我先拟出个单儿,看府上哪一天得闲,我亲递上门去。” 不愧是行商人家,定金全金事先讲得明明白白,只道若是菜单定了,便先预付上三百定金。 两下里说定了时间价钱,这门生意便算是落定了,池小秋心情正好,连忙着堂前的生意都十分有劲头。 她这池家食铺从福清渡到云桥再入得小巷,在这柳安镇也扎下了两年光景,坐在堂前的熟客就有许多,再有瞎了一只眼的说书先生,或是拉着旧琴想靠着卖唱词曲赚些衣食的人,池小秋也仍放进来。 放进来也不是白放的,捡着常来且有些吃饭家伙事的,食店里专给套衣服,至少也得将周身拾掇得干净利落,才能进店里头,所得的银钱店里不抽,全归入他们自己囊中。 这会儿便有个梅娘同自己的瞎丈夫在店里头说一出《素君传》,女声娇嫩悦耳,男声沉稳多变,生意一向不错,语气转换拿捏得恰到好处,连听惯了的池小秋有时也能住了脚再听上一耳朵。 “东家,你看…”小齐哥寻了她,指头悄往外面点:“方才那宋家的小爷又回转来,只让寻你。” 池小秋探头一看,那宋小爷就隐在街头翠绿逼人眼的柳色后头,时不时往旁边探个头,遮遮掩掩的样子。 连池小秋过来,他都生怕让别人瞧见了,往左一站,垂金带绿的柳丝绦密密一垂,就只剩了隐隐约约两个人影儿。 这么一来,小齐哥倒不敢进去了。虽说池小秋力气比几个他捏起来都大,到底女孩不是,若出了点差错怎么办! “姑娘拟菜单时,能不能添上几样菜,不必写在呈给母亲的主单上,悄悄与我就是。到时,我让贴身小厮往二门边去拿。” 池小秋松口气。 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方才一并说了便是,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个惊天大秘密呢! 宋小公子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寻常江南地的儿郎模样,白皙俊秀,透着书卷气,抿着嘴认真想上一会儿,吐出几个字:“紫苏炒螺狮,韭…菜花酱,糖莲子…” 池小秋止不住想笑,又怕臊了他。 这少爷平时大约也是少进庖厨,几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