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可不要。” 王戎没有想到司马乂有如此觉悟,银白的须发颤抖着,亲手为司马乂解甲,“明日,我跟王悦一起送大司马一程。” 王戎要跟着司马乂一起打开城门投降,这出乎所有人意料。 因为这意味着王戎是支持司马乂的,这个老头子自从成都王发布讨伐檄文、羊玄之被活活吓死之后,就一直装作寒食散发作,在家里养病休息,从不上朝。 这个时候,难道不是置身事外吗? 曹淑:“族长大人,你今晚不是喝多了吧?” 王戎摇头,“我七十多岁了,亲眼见过汉王亡、魏国起,吞并蜀国,我还参与了平定东吴的战争,看见曹魏灭,大晋建国。我什么没见过?什么朝代、帝王,藩王,宰相,大司马,你方唱罢我登场,没什么稀奇。只是,我和长沙王一样,我爱洛阳。” 说道这里,王戎浑浊的眼睛有了光芒,“我喜欢这个城市,这就是我跟随长沙王出城投降的理由。” 有王戎这种“德高望重”的老臣作为见证,相信成都王不会为难长沙王。 不知为何,王戎轻飘飘说了几句,众人却忘记了他的抠门,对他充满了敬意。 投降这件事就在王戎家里定下来。 长沙王回去准备投降事宜,王戎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一把年纪了,还顶着夜里的凉风,挥手要王悦、清河、荀灌三个晚辈跟上,说是带他们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王戎拍马前行,永康里的族人绝大部分都搬走了,空荡荡的,简直可以闹鬼了,王戎来到琅琊王氏的祠堂,后面的宅院飘来阵阵胡饼的香气。 眼前的一幕很是震撼:十来个炉膛烧的通红,一袋袋面粉拆开,倒在浴桶那么大的盆里和面,大概有五十来个厨子连夜做胡饼。 看到族人来了,厨子们也没有停歇,几乎挥汗如雨做胡饼。 王悦聪明了得,一下子猜到了,“尚书令就是王记胡饼店背后的神秘老板?” 若不是眼前这一幕,清河和荀灌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王记胡饼店一个胡饼两吊钱,但比起昂贵的粮食价格,饼店每卖出一个胡饼,就要赔进去五十个钱,基本上是做慈善。 清河粗略了算了算,“尚书令这些天至少赔了几百万的钱吧?” 王戎摸着白胡子,“没有,我还赚了几千万钱——这些面粉都是我之前屯下来的,并没有高价买粮食,哄抬物价,否则的话,京城的粮食价格会更高。这些年,我抠下来的钱都用来屯粮食了,粮食价格低的时候,我就大量买进,免得谷贱伤农,我把粮食放在各处的库房里,价格高的时候,我就大量出货,平息价格,以免洛阳城的粮食出现猛涨猛跌。” 王戎自己解开了不解之谜:他这么抠门,有那么有钱,他的钱都去了那里? 儿女死的死,唯一一个庶子被他过继出去了,自断子嗣,无牵无挂,钱就是他的后代,他的命。 有传言说,他唯一的乐趣,就是关起门来和妻子一起数钱玩。 但是呢,王悦作为王戎的邻居,太明白这对老夫老妻过日子是多么的节省,连落在案上饭粒都会捡起来吃。 三个少年怎么也没料到,王戎的钱都用来建立一个私有的粮库,用来调整粮食价格去了。 荀灌是个直性子,涉世未深,道:“既然尚书令提前屯了这么多粮食,为何把胡饼价格提高到一百倍?为何不去铜骆街施粥米?去救普通百姓?” 王戎道:“普通百姓的命是命,有钱人的命就不是命了?洛阳城是天下最富饶之地啊。何况,我也以其他人的名义,在外面设有粥棚。只是,我在城里的库房有限,大部分都在城外的粮仓,根本运不进来。我不知道围城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我每天只往外出五千斤粮食,分配在王记胡饼店和免费粥棚里,细水长流,做好了长期围城的准备,即使如此节省,存粮也即将出罄了。” 三人听了王戎的神见解,很受震撼,万万没有想到,王戎是个有大智慧和大善心的人。 他只要钱,不要名声,不要面子,是个再实在不过的人。 王戎道:”明日城门打开,我就命人从城外的库房调粮食进来,洛阳会立刻恢复生机的。“ 王悦从震撼中醒过来,“我父亲已经要驸马王敦来洛阳接尚书令去建业了。” 荀灌道:“我们颍川荀氏也准备举族迁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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