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寐。 不过跟什么精神紧绷没关系,只是纯粹地睡不着。 房间里亮着幽蓝色的光,一条条数据线被连接到改造过的机械器官上。数据传输时数据线便会亮起微光,有若实质般流淌进平躺着的身体之中。 戈里保持着平躺的姿势不动,默数着数据流过时亮起的光。 房间里喷洒着味道淡雅的香水,但依然能够闻到肉体逐渐腐朽的味道。 戈里毫无倦意,这是身体改造的后遗症。 当他的大脑都有一大半替换成了机械,那么睡眠于他而言就成了奢望。 他不是能够停机重启的机械种,一旦关掉那个控制全部身体活动的机械大脑,占据这具身体八成的机械器官就会停止运转,使得这具身体彻底报废。 戈里可不知道要去哪里找第二具与自己意识完全匹配的身体,虽然这具身体残余的血肉也撑不了太久。 他的确是死了,政府的死刑流程没有任何空子可钻。 就连最后吃顿好的满足他最后一个愿望的流程都没有,也许是因为他过往几次金蝉脱壳给政府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仅有的仁慈是给他留了全尸,把他全头全尾埋进土里,而非一把火烧个干净。 戈里在知道自己兄长因为自己失踪的消息之后,怀抱着极其复杂的心情迎来了执行死刑的日子。 说不上多么悲伤痛苦,毕竟戈尔是个傻子。 是的,他的兄长戈尔,那个军部通缉榜上前列的大星盗,是个完全如字面意思的傻子。 要不然也不会被下面的人鼓动做出劫持民用星舰那种除了激怒政府之外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戈里都能猜得出是哪几个在戈尔耳边煽风点火。 虽然正是因为戈尔那种随心所欲的小孩子性格,才使得下属不敢轻举妄动,让戈里管理起来更加容易。 戈里已经习惯了躲在戈尔的武力保护之后,给兄长的热血上头收拾善后。 他的兄长力气大又性情冲动,劲头上来了就跟发狂了一样谁也拉不住,当年活活咬死了他们那对道貌岸然的恋童癖父母,还是戈里负责处理干净尸体。 哦,被他们拉进小黑屋的一般是他,戈尔那蠢货长得又壮又丑,跟他站在一起都不像是双胞胎。 想到戈尔的蠢脸,戈里扯扯嘴角,只剩下一只的眼睛里涌现出那么一点温情。 如果没有戈尔,也许他会早早被那对父母虐待致死,所以再怎么被戈尔的没脑子气得头疼,无数次想金盆洗手隐姓埋名,戈里还是会想办法把那个没脑子的哥哥找回来。 …… 不对,现在他都不会头疼了。 戈里眨了眨眼睛,仅有的一点温情如潮水退去。 非机械种人为替换上机械器官,因为没有机械种的核心接收模块,机械器官所能起到的只有维持身体运转的作用。 尤其是大脑被替换之后,他对于情感的感知愈发迟钝了起来。 如果可以戈里也不想变成这样。 但是当他在死刑后的第七天,从埋葬他的泥土之中醒来,他的意识就被困在这具不断腐朽的肉体之中。 他不需要呼吸,也没有心跳,不知疲倦也感受不到饥渴,因此他才能藏在泥土之下十几天,靠着双手在墓园下挖出了一条逃离的地道。 作为代价他的双手腐烂得只剩骨头,不得不在逃出来的第一时间想办法给自己换了一双机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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