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唯言心事几变,目色沉沉,压低眉心看着楼上嚣张的夏国大皇子。按他本意,此人如此明目张胆地羞辱李明雪,并欲图不轨,江唯言自是一剑杀了他去。纵是满楼扈从,江唯言武功恢复后,也心有傲气,自认无人能拦住他离开。 然江唯言已不再是昔日无所束缚的夜阁首牌杀手。 他千里迢迢,跟随李皎来夏,为的也不是快意恩仇。他心有所求,便不敢肆意。他恐误了李皎大事,纵是看李明雪受欺负,手按在剑上,指腹粗茧几次划过剑鞘上的花纹流苏,他仍在拔剑和不拔剑之间犹豫。 赫连乔眼观他之犹疑,笑意更加充满讽刺了:“扈从就要有个扈从的样子。这里遍是主子,哪有你开口说话的机会?江扈从,你退下吧,别给你主子招祸。今天这酒,我请定了!” “明雪小娘子,上来吧!” 夏国大皇子赫连乔向来张扬跋扈,统万人皆知。此时赫连乔在酒肆中闹出如此大动静,众人说话声都慢慢小了,他们盯着那个从魏国来的美丽女郎,心中充满了同情。赫连乔之好色,是夏国国舅都摇头叹气的。区区一个魏国女郎,如何能应付得了? 李明雪确实应付不了。 江唯言身子肌肉紧绷,手按在剑上,迟迟不出。李明雪感受到进退不得的难堪,肩膀微微颤抖。她记得江唯言对自己的三令五申,说行事一定要顾忌她堂姊李皎的身份,不要误了她堂姊的事。李明雪身在统万,整日战战兢兢,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唯恐为李皎遭来祸端。眼下赫连乔威胁,李明雪心中抗拒,却也害怕她拒绝了,会给李皎惹祸。 少女眸中噙起了泪雾。 江唯言脸上肌肉紧绷,眸子骤缩,恨不得能暴起杀人。 楼上人跟着赫连乔吆喝:“上来喝酒啊!我们皇子又不是坏人,能把你怎么着?” 统万民众都跟着吆喝鼓劲,心中兴奋,想看这魏国娘子如何应对他们的皇子赫连乔。 骑虎难下之时,众人头顶听到了一把清凉慵懒的女声:“皇子殿下来我楼中庆我开楼,明知我堂妹害羞,还拿我堂妹开玩笑,不妥吧?” 众人齐齐仰头,赫连乔偏头别目,看到同一楼层,一扇门开,白裙玉带的女郎款款步出。女郎花颜月貌,青丝扎于腰际,身形纤细婀娜,行来步履优雅似莲开。环佩叮当,空山幽兰,闻喧享静,尽是琳琅之气,惹人遐思。此女甫一出场,一双楚楚秋水眸淡淡扫过楼下人,不知多少人在她面容下自惭形愧,躲开了女郎的眼睛。 赫连乔眼睛亮起,扎在此女身上舍不得挪开了。他更是积极向前跨一步,声音热烈:“皎公主!” “堂姊!”李明雪充满欢喜地看到女郎现身。 江唯言松了口气,忙扯着李明雪,赶到李皎身后站定。 李皎风华盖世,赫连乔最是得不到她,便最是充满念想。她一出现,李明雪这种美人,就不落在赫连乔眼中了。但是赫连乔再看到李皎身后跟着的那个青年,脸顿时黑了,没好气道:“你怎么在这里?” 赫连平非常无语地笑了笑:“这酒肆是我和皎公主一起开的,开张之日,我当然在了。” 赫连乔脸色难看,他不待见赫连平,觉赫连平此人小妇所养,弯弯肠子倒是不少。最关键的是赫连平总是跟他争抢东西,其他抢,女人也抢。例如李皎,李皎就不怎么喜欢赫连乔,却常跟赫连平混在一起。夏国朝中人皆知李皎和赫连平是一派,赫连乔心中羞耻,觉得自己当日怂恿李皎来夏,是在给赫连平搭线。赫连平心中不定怎么嘲笑自己。 而越是这样,赫连乔越不甘心。 看赫连平和李皎在一起,赫连乔再往李皎身后看,没看到那个让他心有余悸的青年身影,顿时放下了心。某人不在,赫连平很有胆量地嘲讽道:“我三请四请,皎公主总是有借口不赴我的约,却和我小弟打得火热。怎么,公主又和我小弟有事谈?你们整天哪来那么多事谈?公主你那驸马那么厉害,他是不是不知道你和我小弟总是私下相约啊?” 李皎唇翘了翘:“哪有私下相约,开张之日我做东,请楼中人喝酒。殿下不必担心,我夫君今日不在楼中,你不必左顾右看。” 一句话堵得赫连乔面红耳赤。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