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棘手,也不怪京都那么多大夫都看不好。” 祁徽一怔:“可你不是将朕治好了吗?” “皇上年轻,情况也不同,不像夫人,她的身子亏损得太过厉害了,”傅大夫垂头道,“以臣之力,也未必能治好,恐怕没有多少年的寿元。” 祁徽沉吟,半响道:“毫无希望了吗?” 傅大夫道:“不到最后一刻,也难说毫无希望,皇上,人之身体是很奇妙的,微臣曾经治过一个人,断定活不过一年,但后来他活了六年。微臣问他做了什么,他说什么都没做。” “没有缘由就好了?” “这缘由,恐怕只有上天才知。” 祁徽道:“你同他们怎么说的?” “臣没有说实话,只说慢慢调养着看。” “那你便继续这样说吧,不要告诉任何人。” “是。”傅大夫告退下去。 祁徽站在窗口,看着外面大道上铺满的一块块青砖,突然想到刚才刘月的样子,她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不像刘老夫人刻意得想要亲近,也不像刘茂这般大方。 可能她跟自己的感觉,是一样的吧? 难以言说。 他坐回去,批阅奏疏。 宫里来了这样特殊的客人,陈韫玉闲暇时总会想起来,这日待不住,去乾东五所看了看,宋嬷嬷轻声道:“虽然皇上不曾明说,但底下的人不知猜成什么样了,总有人去探头探脑的,也不知皇上打算怎么办。” 是说封不封太后吧,陈韫玉道:“皇上自有主张的,”她顿一顿,“这些人猜了作甚?” “还能有什么,若皇上承认这位,必是要来巴结的。” 陈韫玉摇摇头:“不像话,常公公也不管管吗?” 自家这主子到底年轻呐,宋嬷嬷道:“娘娘,你想想,这夫人是谁请回来的,便是常公公。”而今最希望刘月被封为太后的人,那肯定也是常炳,将来可不就是太后手下第一大功臣了?他当然是想推波助澜。 陈韫玉颦眉:“那常公公也不像话了。” “可不是,”宋嬷嬷道,“娘娘虽然有孕在身,修养为主,可内宫的事儿,娘娘该管的还得管,得空不如叫长青约束着些。” 是了,那个小黄门已经是掌印公公了,陈韫玉道:“回头我问问皇上。” 宋嬷嬷笑起来,主子就是乖巧。 听说陈韫玉来了,刘老夫人几乎是跑着过来,殷勤的道:“哎呀,娘娘怎么亲自过来了?” “御厨做了一些点心,我想拿过来同你们一起吃。”他们来宫里有一个多月了,祁徽不曾去探望,但陈韫玉心想,毕竟祁徽是刘月生下来的,没有她,自己便不会认识祁徽,而今又病得那么重,她应该要来看看的。 这也是待客之道。 刘老夫人高兴极了,连忙招呼卢晋芳跟刘月。 陈韫玉看到卢晋芳在玩弹棋,走过去道:“你会玩这个啊?很考验手力呢。” 刘老夫人道:“叫您笑话了,这孩子没什么朋友,闲着时就会弄这些。晋芳,娘娘来了,你还不收起来,陪娘娘说话。” “哦!”卢晋芳忙要收。 陈韫玉道:“别急,你玩给我看看。” 卢晋芳看一眼刘老夫人。 “娘娘要看,你就玩吧。” 卢晋芳便是略微俯下身,屈指对着棋子一弹,那对面的棋子立时被击飞了落在地上,陈韫玉惊讶道:“你很厉害呢,我在家里同爹爹玩,没有一次赢得过爹爹的。”她问,“你怎么使力的?我总是弹不了那么远。” 这得把对方的棋子击退。 卢晋芳道:“我经常玩,所以厉害。”她想一想,拿起一个棋子给陈韫玉,“没事做的时候,就弹着玩。” 陈韫玉恍然大悟:“那是熟能生巧了?” “嗯。” “我试试。”她也微微俯下身来,对着棋子一弹,还是没有弹远。 卢晋芳指指一个棋子:“你先弹近得试试,不可太贪。” 说起这个,她变得活泼了。 两个人竟对着一个棋盘玩了半天。 刘老夫人看着,低声道:“这娘娘跟我想得一点不同,原本以为是那毒妇选的,必定也是心如蛇蝎,结果却如此亲和,毫无架子。” 刘月叹气:“娘,你不要再毒妇毒妇的了……” 天底下,鲜少没有女人不想生孩子的,更何况是为喜欢的男人,刘月想起吴太后,有恨也有同情,这件事生生将吴太后逼得疯狂了,恨不得将那孩子挪到她自己的肚子里,只可惜,莫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孕育着祁衍的孩子。 爱着,担心着,恐惧着,怕失去,怕变化,吴太后越来越多疑,总觉得她会跟祁衍因交合而产生感情,有时候她随口说的话,也能被吴太后怀疑半天。 也许,恨就是这时候产生的,祁衍有日跟她说,雪雁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他觉得吴太后可能会伤害这孩子,毕竟不是亲生的,当初美好的初衷,也许渐渐变成了噩梦般的绝望。 那两年,对他们三个来说都是一种折磨,钝刀子割肉。 刘月闭了闭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 在这样的情况下诞生的孩子,而今能有这种结果,真是老天垂怜,她静静得看着陈韫玉,有种说不出的庆幸。 陈韫玉玩得许久,收了手,将将坐下,哎呀一声道:“疼。” 宋嬷嬷吓一跳:“怎么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