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你的报应来了!”老妪狠狠啐了胡人一口,恨意难消。 本来要来拦她的将士见状,不由得偏心眼按住那俘虏,任由老妪对他拳打脚踢,以消心头之恨。 待捶过数拳之后,老妪热泪两行,仰面长哭,“老天有眼啊!我的儿啊,我的姚姐儿啊,害了你们的胡贼,就要去给你们磕头了!” 老妪之声虽沙哑,却犹如一道利剑一般,直直刺到围观百姓心中那隐秘的伤口上,忽然之间,路边围观的百姓全都涌了上来,发泄着自己内心的仇恨。 将士们一开始还未动手阻拦,直至见俘虏呼痛声减低,才费力拨开百姓,将俘虏带离人群,关进死牢之中。 这恨不得生啖其肉、生饮其血的场面,直接把今日来迎将士的文官给吓了个好歹,有的冷汗直流,后背汗涔涔的,不由得想到自己,若是哪一日因着自己往日做过的那些事下了大狱,只怕也会落得与这俘虏一般下场。 没做过亏心事的尚且还好些,那些做过亏心事的,却是扎扎实实吓破了胆子,自此之后不敢再犯。 金银财宝也要有命花,美人娇娘也要有命享受,端看刚刚百姓那嫉恶如仇的模样,州牧、通判、参事任其发泄的态度,这些官员们就打定主意了,小命要紧! 于是,接下来的几年,辽州百姓发现,辽州上下鱼肉百姓的官居然一个都不剩了。 当然,这是后话。眼下摆在顾通判和孟参事面前的,不是如何处置俘虏,俘虏难逃一死,不过是看什么时候死罢了,让他们为难的,是李家庄唯一剩下的那李家稚儿的去处。 孟旭从李家庄离开之前,去了一趟县衙,见到了那刀下逃生、出来报讯的李家稚儿,看上去瘦巴巴的,很黑,看上去就更瘦了,本以为至多不过五岁,哪晓得问了知情的人,才知道这孩子竟有七岁了。 大概是吓到了,从被送到县衙的那一天起,这孩子除了说了李家庄被胡人屠了之外,将近两个月,再没人见他说过第二句。若非那日他开了口,只怕众人都要怀疑他是哑巴了。 想想也是,亲眼看着亲人惨死,目睹全村惨死,不过一个稚儿,还能跑了几十里路报讯,已经称得上一句有勇有谋了,万幸这孩子半路没冻死了去。 孟旭一心软,想到这孩子再无半个亲人,便把人带了回来,想着能安顿好这孩子。 可带回来了,他便也愁上了。 他想过带回自己家,可妻子商云儿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如何能照顾一个孩子,还是个性子执拗、不肯开口的孩子。 想来想去,他就盯上了顾衍,在他心里,顾衍的妻子姜氏可算得上是难得的贤妻良母,顾府还有两位小少爷,这李家稚儿最是要与同龄的孩子玩在一块儿,才能解开他的心防。 孟旭满含期待看着自己的同僚,语气诚恳道,“顾兄,这孩子要拜托你了。” 顾衍什么时候大发善心过,他很怀疑,孟旭对他有什么误解,把他当成大善人了吗?他轻挑眉头,刚要开口,却瞥见自顾自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李家儿,黑黑瘦瘦的模样,让人怀疑一阵风便能吹跑了,和自己家里那两个小崽子相差太大了。 一开口,话已经变成了,“他叫什么名字?” 孟旭见他没拒绝,便知道有戏,忙道,“我也不知道,我问了一路,这孩子愣是没开口。李家庄所属的那县里的县令说,孩子还小,家里没给上户籍,所以县里也没弄清楚,他叫什么。” 顾衍微默一刻,开口道,“替他找好人家后,便来府上领。” 孟旭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顾衍这是答应了,忙不迭道,“你放心。我一回去就去找!” 于是,就这样,顾衍回府的时候,领了个黑黑瘦瘦的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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