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门“哗啦”一下打开,红绡措手不及,欲要拍下的手便落了空。 红绡收回手,便看到少夫人静静地站在门内,身上一件家常穿的雪青色缠枝纹褙子,还未干透的秀发也用发带松松系着,浑身上下整整齐齐,没一点衣衫不整的样子。 “少夫人……”红绡呐呐地喊了一声。 宜生点了点头,接过她手里的七月,道:“无事,你们去睡吧。” 说罢便关上了门。 红绡绿袖对看了一眼,面面相觑。 *** 沈承宣一路到了致远斋,就见致远斋里灯火通明,两架装得满满当当的大车停在院中,小厮和伙计们大声吆喝着核对和卸载车上的东西。 喧嚣热闹,简直如同闹市。 沈承宣当即就皱起了眉头。 威远伯府是勋贵之家,根基又浅,虽然经常被那些文官和世家看不起,但好歹也是权贵人家,家中子弟不是从文就是习武。就算文武都不行,做个纨绔子弟,富贵闲人,也不能堕了身份去做掉份儿的行当。 但是,偏偏他这个三叔沈问秋就这么做了。 明明老威远伯去世前给他留下了许多田庄铺子,怕两个哥哥抢夺,还立下遗嘱让三兄弟分家,又让两个哥哥必须无条件照顾幼弟,偏心偏地满京城的人都知道。结果沈问秋守着那么多遗产不满足,居然自降身份去经商,当了个商户! 走南闯北,买高卖低,哪有利润哪有他,简直如苍蝇逐臭,毫无一丝文人风骨。 虽然他早就称不上文人了。 沈承宣长舒一口气,走进嘈杂的院子,瞥了眼那满满当当的大车,倒的确有许多新奇物件儿,不过,他现在却没心思去看那些物件儿。 越过大呼小叫着的小厮和伙计们,沈承宣抬脚走向正堂,还没进去,远远地就看到那个坐在廊下的男人。 坐着太师椅,身前摆一小几,几上有香茗杯盏,边上还有小厮打扇扇风。 沈承宣看了看天。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时序入了七月,天气便转凉,今夜虽有星有月,然夜里仍是凉气袭人,这骚包居然还扇风? 走近了,便见那人一身银红洒金绸子长袍,绸子质感厚实,像是春秋季的料子,垂坠感倒是不错,那人倚着,长袍边角便流丽地垂散于地,配上边上打扇的小厮,沈承宣心里不由再次蹦出那两个字:骚包! “承宣来了啊。”走到近前,就听那人极其敷衍地招呼了一声。 沈承宣肚子里还有气儿,一听这话,立刻挑起眉毛:“不是三叔唤侄儿过来的么?这么晚了,也不顾人是否歇下了。” 沈问秋抬眼看了看他,又瞅了眼他身后的靛蓝,这才慢悠悠地道:“哟,打扰咱们宣少爷了?还不是你心心念念着那方古砚,让我一定要弄来。我这劳心劳力地弄到手,一回来就马不停蹄地让人请你,还落着埋怨了?” 听到这话,沈承宣勉强一笑,“哪里,我当然记着你的好。只是——” 他忽然朝沈问秋挤了挤眼,露出个“男人都懂”的眼色,“只是这么个时候,有些事儿被打断可是会要人命的。” 沈问秋端起茶壶,将沏好的茶稳稳倒入几上的两只青花小盏中,听到沈承宣的话,水流依旧稳稳地没有丝毫变化。 沈承宣有些不甘心,觑了他一眼,又道:“你这样孤家寡人的,虽然自在逍遥。不过,有些好却非成了家不能懂。说起来你也该着紧了,赶紧给我找个三婶,总这么下去总不是办法。像我这般,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伴着多好。” 沈问秋笑:“那是你有福气,不是人人都有你的福气的。” 沈承宣还要再说,沈问秋已经推了一杯茶过来。 “尝尝,这次去南方新开的茶山出的新茶,不是什么好的,胜在新鲜,独有一番风味。”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