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梁上的人慢半拍地弯腰查看,半晌忍不住低喝道:“你们毛毛躁躁的,出什么事了?” “好像有阵风……” 说话的人自己也不确定,没准是灯芯作怪呢?可这蜡烛才点没多久,还不到剪灯花的时候。 “胡扯什么,天热得人都要熟了,哪儿来的风?” 房梁上的人长了一脸麻子,他伸头望向庙外的经文长幡。 这些东西看似普通,其实杆子上都装有机关,需要按照特别的顺序踩过地面的石板才能顺利通行。机关枢纽在佛堂里,刚才第一个杀手回来,机关就已经开了,现在里外都没有动静,想来不是敌人。 “屠头,你说是什么?” “可能是一只鸟,不然就是山鸡。” 躲在佛像后面的是个中年僧人,长得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手里却拿着一把巨大的枭首弯刀。 “行了,都警醒着些。”房梁上的人不耐烦地说。 “麻老九你这什么口气?等首领回来,有你好瞧的,别以为你在上面偷懒我们就不知道。” 和尚眼睛一瞪,发怒了。 房梁的人不愿跟他争吵,缩着脑袋躺回去了。 和尚正要再骂,被其他人劝住,说今儿晚上是“鹞子回巢”的日子,闹出事谁都兜不住,和尚听了这才消停。 孟戚站在佛堂窗外暗处听完了全程。 家庙里的和尚果然是假的。 飘萍阁行事“力求稳妥”,即使是一个小小的落脚点,也不肯留下隐患。 如果家庙里的僧人因为钱财或者别的什么,与飘萍阁勾结,那这个和尚估计活不了多久了。庙里的老和尚死了,衣钵自然传给弟子,弟子的真实身份,大概只有飘萍阁知道。 更大的可能是,飘萍阁看上一座家庙,该庙的僧人“意外去世”。 而乡绅宗族再次“慕名”上门延请回自己家庙的大师,早就被人取而代之了。 这样的落脚点,不知飘萍阁还有多少处。 孟戚神情冷厉,屠头跟麻老九的名号他是知道的。 倒不是这二人武功高,名声响的缘故,而是孟戚了解江湖,要不就是在酒楼茶馆野店等江湖人聚集的地方被动听了一耳朵八卦,就是当年找锦衣卫麻烦的时候,翻文书翻通缉令看到的。 长满脸麻子,恰好排在第九被称呼为麻老九的人可能很多,使一把巨刀绰号屠头鬼的凶人就不是哪儿都能遇到着的了。 屠头鬼是江湖上有名的恶匪,早年纠集了一帮声名狼藉的家伙,在水道上打劫度日。 他们专找富户跟官船动手,一动手就不留活口。 后来齐朝下了海捕文书,官府跟锦衣卫追得急,这群水匪又因分赃不均闹内讧,便拆了伙各奔东西。如今五六年过去了,水匪里有的人被锦衣卫抓了,有的人死在江湖殴斗里,还有一些人始终下落不明。 屠头鬼就属于下落不明的,而麻老九就是同一伙水匪里另一个不知所踪的人。 看来飘萍阁里的人,并不像传闻里那样像地里蹦出来的,照旧有脉络可寻。 孟戚正思量着,耳边忽然听得一阵破空声。 佛堂前来了两个庄稼汉打扮的农人,穿着补丁衣服,时不时回头张望。 待见到佛堂点着一盏灯,四下里安安静静的时候,他们松口气沿着石板路走进了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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