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遍地,鲜血横流,惨嚎之声不绝于耳,不由得心中恻然,暗暗自责道:“我当真糊涂,对方明明还有数十万大军,我怎么还是如此不知轻重,非要逞一时匹夫之勇?如今累得大家伤亡惨重,我于心何安?” 平凡一点人数,竟然折了三成,剩下的也大多带伤。赵廷芳和李国邦俱都被山上抛下的巨石砸中,李国邦伤势尤重,但他性子倔傲,纵然血染衣衫,也是神气不改,决不令人搀扶。平凡拿来伤药,分发给众人裹伤救治。好在他先前在琉球海市之时,赢得伤药极多,这时己方伤者虽众,居然也应付得来。 正忙碌间,忽觉肩上被人轻轻一拍,回头看时,只见那人昂藏九尺,身材魁梧,正是自己手下第一干将王道乾。平凡问道:“怎么?”王道乾闻言不答,举手向压顶一指,沉声道:“主公请看!” 平凡循声抬头,只见崖顶尘土蔽天,无数军马奔驰而至,领队的长官发施号令,军马排列成阵,东一队,西一队,不计其数。众兵将有的穿白,有的穿红、粗粗一看,竟是按青黄红白黑五色,分作五方队伍。每一队都是一列方阵,大约四万余人,五道方阵排将下来,少有也有二十万众。众兵将衣甲鲜明,令行禁止,哪里还有半点狼狈之象? 又过一阵,忽听左首数里之外号角声响,几排兵马冲将过来。当先一名将官是个瘦长青年,身上披了一件黑色斗篷,里面着了一件深紫色团花锦绣长袍,面如冠玉,形貌斯文,然而偶一顾盼,眸中立时精光闪闪、寒气迫人,令人不敢逼视。众敌军见了他来,尽皆大喜,纷纷高声叫道:“无双公子、无双公子!”无双公子面无表情,右手微抬,众人立时噤声。 无双公子纵马上前,早有十余名将官跟了上来。过了一会,一名红袍将军纵马上山,叫道:“公子,敌人已然中了埋伏,被我军困入山谷之中,咱们要不要将其一网打尽?” 无双公子摇了摇头,低眉向平凡望了一眼,淡淡的道:“不用了!” “可是...”那名将官脸上露出一丝犹豫,急切的道:“我们若不趁胜追击,一旦被他们养好了伤,岂不是纵虎...” “不用!”无双公子眼帘低垂,缓缓的道。 “可是...” 那将官还待再说,忽然瞥到无双公子冷冷的目光,一句话顿时咽入了肚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那小子很有意思...”无双公子嘴角轻扬,仿佛自言自语般道:“我生平恶战无数,从未见过像他这么有趣的人儿...”无双公子回过头来,对那名将官说道: “刘峥,你去问一问,看看他们肯不肯降?” “公子...”刘峥吞了一口唾沫,鼓起勇气说道:“此人法力如此高强,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位元婴期的大高手,万一他们先降后叛,那我们的这番计划,岂不全都付之东流了么?请公子三思!” “怎么,你敢质疑我的决定?”无双公子冷笑一声,眼中分明没有半分暖意。 “属下不敢,可是...”刘峥闻言,登时唬了一跳,只觉背心忽然一凉,两行冷汗倏地滚落下来。 “没有可是!”无双公子挥了挥手,不耐烦的道:“同一句话,不要让我说两次。不然,你自己知道下场。” “是,属下遵命!”刘峥身子一颤,应了一声,匆匆跨上战马,向悬崖边上驰来。 谷底。 众将士救死扶伤,忙忙碌碌,就连平凡、王道乾二人,也加入了救人的行列。 没有嘈杂,没有纷乱。 所有的伤者,都默默地承受着伤痛,默默的望着那个瘦小的、忙碌的身影。 有这样体恤下属、亲力亲为的主帅,虽死,也值了。 望着这些浑身浴血、伤痕累累的属下,头一次,平凡感到了无法抑制的悲伤。 他从不轻易落泪,即使在上清宫中,当下数千人的面前被废去修为,他也从未流过一滴眼泪。 即使死到临头,面对着自己无法战胜的敌人,他也从未有过半点退缩,更不曾因此流泪。 即使被人误解,被人冤枉,他也从来不会低头,更不会因此流泪。 可是,当他静下心来,望着这些将性命交付在自己手中的属下,望着这些死伤惨重,浑身浴血却仍旧不吭一声的战士们,特却有了流泪的冲动。 战争,使生命变得如此脆弱。 仿佛易碎的瓷器,一不留神便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尽管如此,他们依旧跟随着他,相信着他,就像对着心中的神祇一般,敬爱着他。 可是-- 他是一个如此无用的主帅,一次次辜负了他们的期望,领着他们一步步走向死亡! “对不起!” 毫无征兆的,他红了眼圈,“噗通”一声,在众位将士面前跪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 他喃喃的重复着,泪流满面。 这一刻,狭小的谷底,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嘶哑的声音...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