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简单吃完饭,孙心妍一家三口各忙各的。 孙心妍看了会儿书,孙母叫她先去洗澡。 澡洗到一半,碰到大腿上的旧疤,孙心妍想:怎么会忘啊? 长这么大,她只记过这一个人的仇。 他是隔壁家的小孙子,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奶奶让她叫“何滨哥哥”。村里小孩也都叫他“何滨哥哥”。她还记得大人们说,他比她大五个月。 小学二年级,孙心妍在乡下过暑假。两小无猜的年纪,他每天一到点就来家里叫她,和村里几个孩子到处疯玩。什么都玩,下田、爬树、钓龙虾、捉鸟蛋,孙心妍到现在还经常怀念那个无忧无虑的夏天,当然,不包括最后那个意外。 暑假快结束的一天,何滨久久不来,孙心妍去找他。就他一个人在家,坐在大桌子旁,拿热水瓶往塑料饮料瓶里灌水。她走到旁边,静静地看他倒。 他说今天要去一个远点的地方玩,要自备水杯,不然得渴死。 看着滚烫的水慢慢倒入塑料瓶小口,孙心妍说,可我没有准备哎。他说,没事,我等会儿帮你也弄一瓶。 忽然腿上一片灼热,孙心妍尖叫,下一秒只剩钻心的疼。 塑料遇高温变形,热水瞬间溢出,何滨本能地甩手,瓶子飞出去,热水飞溅上孙心妍大腿。 开学后整整一个月孙心妍都躺在医院。何滨被家里人领着到医院,低眉垂眼地跟她道歉。何家给她付了医药费,还送了很多水果、营养品。孙心妍出院后,他们家三不五时会打电话来询问她的伤情。 现在回想,八、九岁的事都模模糊糊,只剩这件事印象深刻。他们最后一次说话是在他打来的电话里,他祝福她早日康复。 孙心妍怎么可能忘记这个人? 尽管做了植皮手术,到今天她腿上还是有一块拳头大小的疤痕,颜色发粉,摸上去比周围皮肤突出一点,穿短裙就会露出一小块。 后来父母寒暑假不敢再把她放乡下,她和何滨也再无交集。前两年过年时下乡,他们也有过今天这样的匆匆一瞥。过了孩童期,孙心妍感觉他变了很多,其实五官还是小时候的样子,只是人长大了,给人的感觉不一样。 经过周末两天的运动会,这晚孙心妍很累,睡得早。 沉沉的一觉过来,周一早上她赖了会儿床,到校时早读课铃已响。 踏着铃声、背着书包一口气跑上教室,孙心妍心下一沉。晨光清亮的走廊上,班主任正在和一个同学谈话。 班主任李爱珍年近四十,教语文,教学严谨,平时很少有笑脸。才相处两个多月,班上不少人已经很怕她。 孙心妍讪讪地叫了声“李老师好”。 谈话被打断,李爱珍转眼看她,匆匆跟身旁的学生说,“好了,你先进去上课吧。” 秋来了,新生们对高中生活的新鲜劲像夏天般一去不返。隔壁班两个迟到的学生从楼梯上来,鸽子一样“呼啦啦”从面前飞过,李爱珍的目光追了他们一截,又回来停在孙心妍脸上。 “怎么迟到了啊?” “起迟了。” “你妈妈没有叫你吗?”李爱珍知道她父母都是老师。 孙心妍脸有点红,“叫了。” “高中作息时间和初中比不一样,知道起不来,闹钟就要定的早一点。” 孙心妍点头。 “数学老师跟我说,你这次数学考得很不好啊。” 这批学生一入学,李爱珍就明里暗里观察着他们,关注着新班级的一切风吹草动。 她对孙心妍的印象很深。 一来她的入学成绩很好,二来这个女孩子长得很灵,一入校就闹出了个不大不小的新闻。 军训时,后勤老师帮每个班拍了一些照片,发校园贴吧上展示新生风采。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