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他的掌中挣脱出来,无忧便像只小兔子似的,滚到了床的里侧。 那人背着光,一条腿随意一屈,一条腿搭在地上,那豪爽的做派,宛如一名真正的军汉一般。 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无忧本能地就想去寻床尾的那条被子,可这种举动又太过示弱... 于是她远远地停在了他的对角,睫毛颤了颤,静静地向他望去。 二人相对片刻,桓崇落在她那张玉颜上的目光,终于动了动。 他淡淡道,“我们谈谈吧。” ... ... 她和他... 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好谈得?! 无忧戒备地瞧着他,连语气也是凉凉的,“你想谈什么?” 桓崇皱了皱眉,“方才...我与陶师的话,你到底听去了多少?” 这个壁脚,虽然不是她刻意为之,但他和陶侃的话实属私密。 何况这其中又藏着许多诡谲的机密...他这是,想要封了她的口吗?! 无忧想了想,垂下眼帘,轻声道,“我...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见她这般,桓崇微微探身,对着她的容颜端详了半晌,道,“不是故意...那便是,听得还算不少了?” 无忧立时掀起眼睫,却见面前那人无情无绪,只用一双黑黢黢的眸子瞧着她。 她咬了咬唇,背后瞬间起了一层战栗,“...荆州。我听到,你们在说荆州。” ... ... 两丸黑亮亮的眼瞳,睁得大大的,似乎还微微地发着颤... 只说到了个“荆州”,她就惊成这样...看来,她知道得还真不少呢! 桓崇龇牙,唇角一弯,似笑非笑。他转身躺倒在床榻外侧,道,“曹女郎有急智之名。那么,就请你说说,陶公和我,对此事究竟都是如何想得呢?” 他躺在床上,言谈轻松,无忧的脸色却是更白了些。 她顿了顿,强笑道,“妾身妇道人家...” 桓崇摆了摆手,“女郎与我,结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何必再做这些虚辞?!”他漫不经心道,“反正此地就你我二人,你只管放心大胆的说。再传,也传不到建康那小皇帝和一帮老臣的耳朵里去。” 他了解她,她又何尝不了解他?! 难道野兽在咬断猎物喉管之前,还要先将他手底的猎物玩弄一番吗?! 无忧横下心来,瞧他一眼,慢吞吞道,“...我所知不多,也不知说得对或不对。” “直说便是!” “陶公一直很嘱意你,曾想招你...继承陶家的家业。但不知何故,他后来放弃了这个念头,而且...他似乎察觉到郎君对司马氏不满,想要劝慰郎君。” 桓崇扬了扬下巴,道,“那我呢?” 无忧瞧他一眼,低声道,“郎君...意图占据荆州,再图北伐。以便有朝一日,将司马氏取而代之...” “取而代之”此语,实在大逆不道至极,说到最后,无忧都自发地收了声。 可她本身就是曹家人,桓崇之所以会成为孤儿,正是因为司马懿的毒手...所以,她还真地没有立场让他去放弃仇恨。 听到“司马氏”三个字,桓崇“哼”了一声。 他又道,“陶师既然发觉了我的目的,又发现劝慰无用。你说,他会善罢甘休吗?” 无忧一怔,低头看他。 桓崇的眼光,不闪不避,就那么任她瞧着。 少倾,无忧的心中忽地豁然开朗,她急急道,“陶公说,陶家后继无人,你又投了庾亮...若是他离世了,恐怕再不会有一个人能如他这般牵住郎君...所以,所以他把陶家姊姊嫁给了那王二郎,是因为在朝堂之上,能牵制住庾亮的只有王导!” “荆州地理位置重要,陶公的下一任,只可能是庾亮。可庾家也好,王家也罢,后代里文武兼备的,少之又少。” “王家...只有这么一个学武学兵法的王二郎;而庾家,便只能将期望寄托在你这个螟蛉子身上。刚好,你与王二郎,每个人都和陶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陶公一辈,已经开始凋零了。所以,无论最后如何争斗,最后都会落在你与王二郎之间。这,就是陶公为你布下得局?!” 桓崇盯着她,这才真切地笑了出来。 他笑着笑着,突然从床上跃起身来,“啾啵”一声,他的唇瓣重重地亲在了无忧的侧颊上,“说得好!知夫者,莫若妻也!” 无忧呆了一呆,被他亲过得地方却是唰的一下红了起来。 她抬起一双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