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封求救信起到了作用,宗门虽然早已剔除自己的道士谱牒,但依然不打算置之不理,而是真的派人下山调查此事,这意味着姓秦的淫祠山神注定要吃不了兜着走。而忧的是,老道人与他是同一年进入神诰宗的天之骄子,并且各自的师父是师兄弟,但是两人的关系却极其恶劣。如今老道人是高不可攀的仙师,他则是人不人鬼不鬼的卑贱伥鬼,若是老道人公报私仇,他能如何?毕竟,老道人身后,而非他杨晃身后,是拥有一洲道主坐镇山门的神诰宗。 杨晃让莺莺躲在自己身后,轻轻将长剑刺入地面,面向游廊,长揖到地:“杨晃愿意接受宗门责罚。” 老道人意气风发地走近他,扯了扯嘴角:“杨晃,百年不见,混得挺风生水起啊。” 徐远霞转头望去,看清楚五名道士的装束后,并未上前攀交,而是向杨晃抱拳道:“今夜是徐某人冒犯贤伉俪了,在此诚心赔罪!若有需要,徐某人定当挺身而出。” 徐远霞行走江湖二十载,眼力何等老辣,一眼就看穿杨晃跟神诰宗老道人的不对付。福祸相依,不外如此。这五个光鲜道士,只差没在额头上贴“正派人士”四个字。 老道人负于身后的手掌悄悄做了个宗门独有的手势,其余四人立即飞掠出去,各占位置,围困住了古宅男女,其中青年道人还站在了高墙之上,看这架势,可不像是靠山到来该有的排场。 杨晃伸手握住莺莺的手,轻声道:“愿生生世世,结为夫妻。” 莺莺依然口不能言,呜呜呀呀,但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在说那句“愿生生世世,结为夫妻”。 就这么一下,蹲在游廊栏杆旁的陈平安眼泪哗啦一下就流了出来。 儿时记忆早已模糊,但是有一幕,陈平安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 他爹是一个不善言辞的木讷汉子,可能一辈子就只说过一句情话:“下辈子咱们还能不能继续在一起啊?” 当时正在缝补衣裳的娴静女子只是笑着反问:“怎么就会不在一起了?” 当时陈平安就依偎在女子怀中,年纪太小,对于这些涉及生生死死的言语没什么感触,但是爹娘那一刻的容貌神情,偏偏就让他记住了。随着时间的推移,陈平安越来越觉得,如果真正喜欢一个人,好像一辈子是不够的。 张山无意间发现陈平安的异样,抹了抹自己脸颊,有些疑惑。雨下得再大,也不至于满脸是雨水吧?何况这场滂沱大雨到了现在已经变作绵绵细雨了,便是不撑伞都无妨。他有些担心,问道:“陈平安,没事吧?” 陈平安赶紧胡乱抹了一把脸,挤出个笑脸,摇头道:“没事没事,今晚这么多古古怪怪,太吓人。我这个人比较后知后觉,之前顾不上惊吓,现在没事了,才敢放开了哭。” 张山十分佩服,伸手拍了拍陈平安的肩膀,转过头去,忍住笑道:“你就当我没看到。” 神诰宗老道人环顾四周,最后笑望向直腰站立的杨晃,啧啧道:“物是人非事事休啊,好一对苦命鸳鸯。杨晃,你觉得贫道会如何处置你们?你说是按照宗门的金科玉律办呢,还是按照你我之间的师兄弟情谊行事呢?” 杨晃咬紧牙关,默不作声。只是最后,他似是要跪下身去,只求老道人法外开恩。 徐远霞正要开口说话,老道人转过头去,眼神阴沉,一声暴喝:“闲杂人等,乖乖闭嘴!神诰宗清理门户,由不得旁人指手画脚!” 徐远霞气得眼珠渗出血丝,恨不得一刀抡起就劈砍过去,但是最后也只能颓然叹息。这种宗门大派的家务事,外人胆敢掺和,真是死了也白死。 就在此时,陈平安转头悄悄递给张山一颗圆球:“张山,从现在起,我们两个就算是不认识了。这东西你收下……” 张山一把推回,凑过脑袋轻声道:“陈平安,你可千万别胡来,只要你先动手,就完全占不住理了。这些正道仙师,小道晓得如何对付,肯定比打架管用。记住,等下我被人揍的时候,你别出手帮忙,否则就会前功尽弃了。” 陈平安问道:“这也行?” 张山笑脸灿烂道:“试试看,如果不行,你再顶上呗。” 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衫,大步走入绣楼广场,大声道:“诸位先听小道一言!” 在场众人纷纷望向这名外乡道士,神色各异。腰间绑有一团乌黑绳索的少年道人摘下绳索随手一抛,绳索便如一条灵蛇在空中自行舒展,瞬间将张山给捆了起来。粽子似的张山摇摇摆摆,差点跌倒,好不容易才站稳身形。 少年道人冷笑道:“凭什么要听你废话?一个来历不明的假道士,再敢聒噪,就直接将你丢出院子。” 张山愤怒道:“小道姓张名山,来自北俱芦洲,师从凌霄派火龙真人,更是族谱有据可查的龙虎山张家子弟!此次远游四方,来到东宝瓶洲磨砺道心,是为了完成龙虎山山门的考验。只要小道返回家乡,就能够成为天师府金玉谱牒的在册道士!你们神诰宗好大的威风,竟敢如此欺辱龙虎山张家人!” 江湖经验不够的少年道人有些蒙,一时间没了跋扈气焰。显而易见,他是给“龙虎山天师府”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