吭,要不是后来问裴英要伤药,就是那种长时间骑马在大腿内侧抹的药,他都不知道陈嫣皮肤都被麻料衣裳磨破了…别的地方他看不到,但手腕一圈还是观察到了。 粉红的一片,有些破皮的地方结出了细小的硬痂——那是白玉一样的手腕,他在长安的时候曾听闻陈嫣被某些好事者称之为‘玉人’,便是因为皮肤如玉,甚至美玉不及她。 而那时见到陈嫣的一双手腕,他忽然有了不忍去看的情感…他自己觉得古怪,他自认为并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对女郎也没什么兴趣。既然是如此,女郎的美丑也就没被他放在心上过了。 裴英不了解,但也没有纠结,而是很快丢开不管了。因为过目不忘的本事,他早就学会了‘当断则断’。不然的话,那些纠纠结结的事都挂在心上,他能疯! 睡觉,陈嫣的榻上向来有轻裘软枕,全是她最习惯的寝具。即使是她出门在外,习惯的寝具始终是带着的。而如今随着商队风里来雨里去,根本不可能讲究这些,别说原来那样舒适的寝具,就连干净这样的基本需求也很难做到。 说到干净,她原本是习惯每天洗澡的…现在也别想了。现在天气不算凉快,但只要没在客栈、货栈投宿,就不可能去洗澡——那些男子或许能够衣裳一脱,然后跳进河中,她却不能。 最多就是烧一点儿温水,呆在马车里擦一擦。 裴英本来以为会看到陈嫣的狼狈,看到陈嫣的笨手笨脚,最好能看到陈嫣放弃这一路艰辛,灰溜溜地回到长安,去做皇帝的妃子——他对陈嫣又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从一开始他就不是为了帮陈嫣才出主意、甚至一路相护的,他真的是为了看好戏! 相比起陈嫣真的成功脱离困境,他其实更想看到希望破灭,更想看到这个娇滴滴的贵女明白,反叛的路一点儿都不好走!一开始想的很美,一旦去做就是困难重重,就像曾经的他一样,也有过坚持不下去了,想要回家的时候。 不用别人去扼杀她的希望…之前在长安的时候,她说‘我没办法的,没办法啊…此事不是我选的’的样子并不怎么好看,好像是别人,比如那位端坐在皇宫中的天子让她陷入了这样的困境,如果没有别人,她就能突破重重困苦,最终得到自己想要的一样。 所以他把她带了出来,想让她自己扼杀自己的希望!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了,她得清清楚楚地明白,她根本什么都做不到!她的困境根本不是外界造成的,而是她自己! 裴英游戏人间,他是很喜欢旁观希望毁灭这种戏码的。因为这就是他认知中的普通人最常见的路,人的弱点在这个过程中显露无遗——裴英是一个‘人性本恶’论的坚定支持者,这种情况会让他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愉悦。 况且这可是看人倒霉!还有什么比看人倒霉更愉快呢? 这么看他确实是一个很坏的人了,但他自己也不否认这一点,他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不过换任何一个人处在他的位置上,他觉得十有八九也是要成为一个坏人的。 他饱受‘过目不忘’天赋的折磨,这天赋是恩赐,也是诅咒,带给他很多痛苦。这种痛苦从他人生开始就伴随着他,他可以说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痛苦的人想要看其他人更痛苦,这有什么问题? 但陈嫣没有如他的意,她好好地呆在商队中。她能自己照顾自己,那些不适应的地方她也尽可能适应,她甚至主动就帮商队的忙,就好像她真的是商队中的一份子一样! 裴英心中冷笑!别开玩笑了!这个商队是假的,现在你的身份也是假的!还真当自己是这个商队的人了?就算是想要扮的真一些,也没必要这般吧!? 然而裴英不得不承认,陈嫣真的就是那样做了。倒不是她将这一场假戏真做了,而是她不能看着其他人忙忙碌碌,自己却在一旁当个拖累。过去自己是‘不夜翁主’的时候倒是无所谓,反正照顾自己也是其他人的工作,都是职责范围内的事情。 现在呢,其他人可没有这个义务照顾自己…当她踏上这条路后,她就不能当自己是‘不夜翁主’! 裴英也正是因为看明白了这一点,才陷入了近乎恼羞成怒一样的暴躁中…这样倒显得等着看好戏的他自作多情了一回! 然而,他没有办法表达出自己的这种不爽…其实好几次他都想半路跑路来着。心里觉得这一定会很有意思,陈嫣会不会因此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会不会坚持几天后坚持不下去,回到长安? 但他最终没有偷偷离开,他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他还得观察观察陈嫣…看看她还能展现出什么他没有见过的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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